他一路行色匆匆,抄了小路朝山长的小院行去。
直至小院门前,他却又开始踌躇不定。
外祖父早已不问世事,一心归隐,如今自己却要将他拉进这泥潭里,让他如何开得了口。
然而犹豫再三,他还是叩响了小院的大门。
一位小书童揉着眼睛开了门,见来人是纪温,脸上的倦意顿时一扫而空,露出几分欣喜的笑容。
“纪秀才!不对,如今已是纪举人了!你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纪温来了这小院许多回,早已与他外祖父的小书童熟识。
因着纪温面如冠玉,为人温和有礼,小书童对他颇有好感。
纪温笑了笑:“你倒是消息灵通,山长可在?”
小书童点了点头,转头悄悄向院内看了看,低声道:
“山长正在休憩呢,可千万莫要吵醒了他!”
话音刚落,屋内便传出山长的声音:
“是谁在外面?”
小书童面色一苦:“完了完了,山长最不喜被人打搅……”
纪温提了提心,朗声道:“学生纪温,拜见山长。”
屋内久久没有动静,空气瞬间变得凝固。
纪温知道,外祖父怕是已猜到了他的来意。
正当小书童愈发焦心之时,山长终于再度开了口:
“进来吧。”
小书童耷拉着脑袋走在前面带路,纪温却越过他,并道:
“我自己进去即可。”
小书童怔然间,纪温已跨过门槛,反手关上了门。
王老太爷正坐于一只蒲团之上,独自品茶。
纪温恭恭敬敬俯身行礼:“孙儿拜见外祖父,无意扰了外祖父休憩,还望外祖父见谅。”
王老太爷手持茶盏,斜睨一眼:
“扰一时休憩倒是小事,只怕有人要让老夫晚年不得安宁!”
纪温听了,连忙跪下请罪:
“外祖父息怒!孙儿岂敢如此!”
“你还有何不敢?”王老太爷气极反笑:
“你如今也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举人而已,便妄想着推翻朝廷定下的事儿,你可能耐着呢!”
纪温跪在地上,语气却没有半分退缩之意:
“外祖父教训的是,孙儿明白此举无异于蚍蜉撼树。但外祖父也曾教导孙儿,士子之力,足以震慑朝纲。
孙儿不才,但若有一丝希望,孙儿也须得尽力为之!”
王老爷子重重将茶盏搁下:
“老夫告诉你这士子力量,是为保你不被奸人所害。你倒好,竟主动以卵击石,妄想动摇朝政!”
纪温摇摇头:“孙儿并非动摇朝政,孙儿只想将长公主殿下留在大周。”
王老太爷立刻问道:“长公主不嫁,瓦剌又怎会出兵增援?失去瓦剌这一助力,北方战事又该如何?鞑子们的十万铁骑可还在边关虎视眈眈!”
纪温并不清楚大周军事布防,但他爹曾经说过,九边重镇兵力超四十万,根本无需担心那些鞑子。
他将纪武行曾经的话复述出来,引得王老太爷一阵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