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有几人能如我这般得大儒亲手注解?”
程颉于读书一道天赋不低,故而程老爷对其寄予了厚望,即便他生性懒散,难以完全静下心来,当初府试之时依然能打败潘子睿,夺得府案首。
见他这副得意模样,纪温不由劝道:“做学问固然重要,走出考场之前千万要小心谨慎,莫要让宵小之辈近了身,进考场前先仔细检查一番考篮与衣物,别给了小人可趁之机。”
程颉这家伙走到哪都是一副招人恨的模样,连子睿这样与他并无过节的人都对他万分看不过眼,纪温实在难以安心。
“放心吧!”程颉悄声道:“自那回以后——我爹给我添了几名暗卫,寻常人等休想近身!”
他脸上在笑,纪温却莫名感觉到那笑容失了几分温度。
他恍然发觉,这个少年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成熟了许多。
纪温没有多问,只道:“无论如何,多加防范,还有——别忘了帮我送回岳池县纪家的东西!”
“知道了!”
***
岳池县纪家。
因纪二婶产期将至,全家上下紧张万分。
好在这段时日以来,王氏管家有条有理,早已便安排好一应生产事宜,只等纪二婶肚子发动,下人们便能第一时间各司其职。
这日,一位自称来自应天府程家的下人架着一辆马车来到纪宅门口,言道是自家少爷受纪温纪少爷所托,替他捎了些物什回来。
纪武行与纪二伯收了礼,王氏便按纪温提前做好的分配一一分发给众人。
纪二伯感叹道:“四弟,温儿这孩子行事周全,且还心思细腻,不仅给所有人备了礼,竟然还给每个人都写了封信,甚至还有一把送给未出生的弟弟妹妹的小金锁。”
纪温一共写了五封信,纪老爷子一封,纪武行与王氏一封,纪二伯与唐氏一封,连纪念青也单独得了封信,美得她躲在房里高兴了半天。
还有一封是给潘子睿的,纪武行已安排人送去了潘家。
纪武行心中骄傲,嘴上却别扭道:“都是一家人,做什么写这么多信,亏得他有这个耐心!”
纪二伯听出他的言不由衷,也不揭穿,笑呵呵道:“还能记得他二婶的产期,实在是用心了。”
许是感应到家人的呼唤,当天晚上,纪二婶的肚子便发动了。
纪二婶已生了纪勇与纪念青,这是第三胎,比之前两回都要顺利许多,不过一个多时辰,纪温的六弟便出生了。
刚出生的小六浑身红彤彤、皱巴巴的,瞧着一点也不好看。
如今八岁的纪念青不明白自家爹娘和四叔四婶为什么会对着这样一只丑丑的小猴子说好看,懂事的她并没有在长辈面前问出这个有些失礼的问题,然而回到闺房后便迫不及待的将疑问一股脑写进了给纪温的回信里
四叔四婶说小猴子长得与我极为相似,难道念青在他们眼中竟是这般丑陋的面孔吗?我悄悄问了娘,娘说过些时日,等六弟弟长开了便好看了,娘一定是怕我伤心,拿此话安慰我吧?
帮着二嫂收拾完,回到自己的院中,王氏忍不住再次拿起了儿子寄回来的家书。
纪武行看见,轻轻揽过自己的妻子:“容娘,如今二嫂已经生了,我们很快便能前往金陵了。”
王氏嘴角弯起,不禁开始憧憬:“也不知我爹娘和大哥大嫂他们如今如何了?可还是老样子?”
想到自己的大舅哥,纪武行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恢复过来。
“都十数年过去了,定然变了不少。”
此话说的无比坚定,也不知是想说服王氏,还是想说服自己。
此次院试,潘子睿也参加了。
然而等他到了府城后,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他遇见程颉时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虽然已过去一年,虽然对方身上没有了那些价值连城的行头,可那不可一世的表情,那阵势十足的排场仍然一如既往。
这厮上个街竟然也带上了七八个护卫,此刻那些护卫正以前后夹击之势将程颉牢牢保护在包围圈内,恐怕连一只苍蝇都无法近得其身。
至于吗?
潘子睿对此等张扬行径表示深深地唾弃。
青天白日,府城脚下,当衙门的衙役都是吃软饭的吗?带了这么多护卫是在防着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