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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爹在王家挺不受待见。
太夫人又问了许多家中的细节,尤其是王氏如今的情况,纪温均如实作答,只隐下了王氏身子受损,无法再孕一事。
可王氏多年来只得纪温一个,太夫人又如何猜不到?
想到独女所受的苦难,顿时又是悲从中来,泪流不止。
纪温只好从旁安慰着,本想提一提他爹为他娘做的那些令人酸掉大牙的事儿,好让太夫人心中宽慰些许,但想到这一屋子守礼重礼之人,他理智的闭紧了嘴。
他算是看明白了,外祖一家,除了外祖父深沉不可测,外祖母和蔼亲善,剩下的,大舅舅、大舅母与他表哥均是持节守礼之人,在他们面前,一言一行务必要循规蹈矩,做一位端方有礼的好少年。
直至太夫人情绪平复,她忽而想起一人,隔空对屋内一侧屏风后的人喊道:
“明熙,你也出来见见你的表弟,一家人,不必如此拘礼。”
纪温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身着淡雅月华裙、以团扇遮面的少女自屏风后袅袅走出。
想来这便是他的表姐王明熙了。
纪温只看了一眼,立刻低眉拱手行礼:“表姐安好。”
王明熙已行至沈氏身后一侧,仍旧手执团扇,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眼眸,远远屈膝回了个礼。
接下来,太夫人开始拉着纪温闲话家常,从当年他爹求娶王氏开始,说了不少纪温从未听闻的趣事,语气中不乏对他爹的嫌弃。
大舅舅与表哥王元彦在一旁听的频频皱眉,似是觉得太夫人此话颇为失礼,可碍于长辈身份,生生忍下了想要说教的念头。
直至太夫人尽了兴,终于放了纪温下去洗漱,大舅舅方忍不住道:“母亲,日后还是莫要在温儿面前说这些话了,未免失了礼数。”
表哥王元彦虽未出声,却也十分不赞同的看着他的祖母。
太夫人没好气道:“自家人何必如此多礼,我观温儿那孩子是个眼明心净的,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些。”
大舅舅蹙起了眉头:“母亲,正所谓“闲谈莫论人非”——”
“好了好了!”太夫人将其打断,作势揉了揉眼:“今日说了许久,我乏了!”
大舅舅没能成功说教,心中颇为遗憾,他看了眼自己的父亲,可王老太爷老神在在安坐于上首,全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于是他只得道:“那母亲好生歇息,儿子告退。”
在下人的带领下,纪温来到了大舅母为他准备的恪礼院,旁边正是表哥王元彦的崇礼院。
一听这名字,纪温顿时有种窒息的感觉。
他外祖家可真是将礼仪刻进了骨子里!
走进院内,左侧有一汪清澈的小池,小池旁是一颗高大葱郁的柏树,树下有一张石桌,并两张石椅,闲来无事之时,可在此煮茶吟对。
主院宽敞明亮,窗明几净,屋内布置尽显典雅风范。不难看出,为了他的院子,大舅母是花了许多心思的。
纪全与阿顺先一步到了恪礼院,此刻已为他安置好行礼物什,只等他回来便可直接洗漱休息。
等到王家的下人离开,阿顺不由苦着脸悄悄与纪温道:“孙少爷,这王家的规矩也太严了,那么多人,都跟木头似的,瞧着怪吓人的!”
纪温失笑:“那你可要小心了,千万不要在人前失了礼,到时候丢了我的脸,我可要重重罚你!”
阿顺立刻点头如捣蒜:“我定然不会给您丢脸!”
到了晚间用膳之时,纪温发现,哪怕王家主子就这么三五人,竟然也是男女分桌而食。
食不言,寝不语。
纪温与大舅舅、表哥坐于一处,不仅不敢说话,甚至动作都得万分小心,若是不小心碰撞到碗筷发出了声响,那就是失礼了。
一顿饭在寂静无声中缓慢用完,终于,王老太爷打破了这平静,开口对纪温道:“温儿,稍后随我来书房。”
第33章
王老太爷书房内,纪温双手递上纪老爷子的书信,躬身道:
“外祖父,此乃家祖命我转交于您的书信。”
王老太爷面带温和笑意,一边接过书信,一边叹道:“昔年一别,竟已过十年,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再相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