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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十年一朝拨云雾今日方知我是我（第1页）

面对上官金虹双环夹击，顾少安的神色依旧沉静如水。

他的身体在半空中以违反常理的姿态微微后仰，仿佛一片被风卷起的落叶，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母环那灼热的横扫刃锋。

同时，右手衣袖如灵蛇般拂出，蕴含。。。

风过处，金花摇曳如海。陈砚站在启言堂最高的一级石阶上，望着晨光中缓缓苏醒的群山。山脚下的村落炊烟初起，孩童背着竹篓跑过田埂，嘴里哼着昨夜刚学的新调??那不是什么古曲雅乐，而是前日一位归乡老者口述的《缝鞋匠之歌》，讲的是三十年前被焚毁的市井民谣如何藏在一双旧靴夹层里逃过搜查。

他听着，嘴角微扬。这声音粗糙、走音，甚至带着几分怯懦，可正是这份不完美，让它真实得令人心颤。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是寻常学子轻快的节奏，而是一步一顿，仿佛每踏出一步，都要与某种无形的阻力搏斗。陈砚没有回头，只道：“周先生，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来人正是周知远。数月过去，他瘦了许多，原本佝偻的背脊却挺直了些许，眼底那层灰翳也渐渐褪去。他拄着一根用言噬藤烧焦后制成的拐杖，走到陈砚身旁，目光落在远处那片金色花海上。

“昨晚又梦见了。”他说，“梦见我在静音桩控制室按下启动键的时候，听见第一个孩子哭出声。”

陈砚默然。他知道那个梦??那是周知远最深的悔恨。当年他设计静音系统，初衷是“以技术止争”，以为只要切断极端言论的传播路径，世间便能归于安宁。可他没想到，权力一旦掌握“消音”的能力，便会从压制暴言滑向封杀异声，最终连一句“我想回家”都能判为煽动。

“你已经还了。”陈砚轻声道，“不止是等来了他们开口，你还把自己也交了出去。”

周知远苦笑：“我曾是刽子手，如今却想做守灵人。你说，这个世界还会原谅我吗？”

“不是原谅。”陈砚望向启言堂内，一个年近六旬的女子正颤抖着教孩子们拼读自己的名字??她曾是第三号山腹监狱的囚徒，因在报纸副刊发表一篇讽刺诗被判“精神污染罪”，嘴被银线缝了整整十七年。“她说，只要还能说出‘我是谁’，就不算彻底输了。”

周知远闭上眼，一滴泪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

就在此时，地面忽地一震。

不似先前那种沉闷的地脉波动，而是一种尖锐的刺痛感，像是有无数细针自地下穿刺而上。陈砚猛然睁眼，陶埙在他怀中剧烈震颤，金花根须竟自行蠕动，将埙紧紧裹住。

“不对……”他低语，“这不是回响井的频率。”

话音未落，七十二画埙齐齐发出哀鸣。音波紊乱，彼此冲撞，在空中织成一张破碎的网。紧接着，南方天际泛起一抹诡异的紫红，如同伤口溃烂后的血晕。

“是反共鸣阵列！”周知远猛地抬头，“有人在模仿《众生谣》的结构，但注入的是‘否定之音’！”

陈砚瞳孔骤缩。他瞬间明白??缄口会残党并未消失，他们在等待这一刻：当所有沉默者重获声音之时，便是他们发动“逆声清洗”的良机！

所谓“否定之音”，并非简单的噪音干扰，而是一种经过精密计算的心理共振波。它不攻击肉体，而是针对刚刚复苏的记忆与情感，通过扭曲语义、颠倒逻辑、制造自我怀疑，让人重新陷入“我说的话有意义吗？”“我真的记得清吗？”“也许当初闭嘴是对的”这类精神泥沼。

这比刀剑更狠毒。因为它不动一刀一枪，却能让刚刚站起来的人，再次跪下去。

“他们在哪？”陈砚问。

“三处。”周知远咬牙，“北境废弃驿站、西域断碑谷、还有……峨眉后山无字崖。”

“我去无字崖。”陈砚转身欲行。

“太危险！”周知远一把拉住他，“那里是静音桩最初的试验场，地下埋着九百具实验体骸骨，他们的声魂从未解脱，反而被炼成了‘怨频源’！你若贸然进入，很可能被反向吞噬！”

陈砚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掌心。那株新生的金花正在轻轻摆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忽然笑了：“他们怕的从来不是我说话，而是我说的话被人相信。既然如此，我就更要去了。”

他走向学堂深处，取出一本泛黄的手稿??那是八百一十三位归来者口述的原始记录，尚未录入《众生谣》正篇。每一页都浸着泪痕、血迹，或是在极度恐惧中写下的断句。

他将手稿抱在胸前，一步步踏上通往后山的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