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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东郊金水以解药等君一晤（第1页）

五月，百江府。

城内主干道青石板路被暴晒得滚烫，表面甚至泛着一层薄油似的微光。

树梢间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

街上行走的路人，不少都是满头大汗。

城西主街上，顾少安、周芷若、杨艳。。。

雨后的清晨，山道湿滑，青石板上泛着幽光。一名少年背着竹篓，独自穿行在峨眉后山的小径上。他脚步轻稳，却不时停下，侧耳倾听??不是听鸟鸣，也不是听溪流，而是听那些藏在风里的低语。

这少年名叫陈砚，是山下村落里一个寡言的孤儿。自小由村中老塾师抚养长大，识字甚早，却极少开口。并非不会说话，而是每当他想表达什么，喉咙就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声音卡在胸口，最终化作一声闷叹。村里人说他“天生木讷”，连塾师也摇头：“此子聪慧，可惜心门闭锁。”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是沉默，而是一种挣扎。

从小到大，他总能在梦中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夜里墙角蟋蟀的哀鸣像是在哭诉谁家孩童夭折；井边洗衣妇人搓揉衣物的节奏里藏着一段被删改的民谣；甚至连风吹过瓦片的呼啸，都像是一封封无法投递的遗书，在空中反复念诵。

直到七岁那年，他在村外破庙捡柴时，无意触碰到一块埋于土中的残碑。指尖刚一碰上，一股暖流便顺着手臂直冲脑海，耳边骤然响起无数重叠的人声??有哭、有笑、有怒吼、有低吟，最后汇成一句清晰的话：

**“你听得见，就别再装作听不见。”**

从那天起，他的耳朵再也无法关闭。世界成了一个永不落幕的剧场，每一片叶落、每一缕炊烟，都在向他倾诉。可没人信他。他说出所闻，换来的总是责骂与冷眼。“胡言乱语”“妖言惑众”成了他的标签。久而久之，他学会了闭嘴，把所有声音压进心底，如同将烈火封入冰窖。

但昨夜，他又听见了那个声音??来自峨眉主峰方向的一段笛音，断断续续，不成曲调，却让他浑身战栗。那不是普通的旋律，而是一种召唤，一种共鸣，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从他的心脏一直延伸到山顶的祭坛。

于是他来了。带着半块冷饼、一本写满无人能懂符号的笔记，和一颗几乎要炸裂的心。

当他终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眼前景象令他怔立当场。

祭坛早已不复昔日森严模样。曾经布满符文的石台如今爬满了藤蔓，中央那尊象征“听心”的铜鼎已倾覆，鼎腹裂开一道缝隙，里面竟生出一株小小的梅树，枝头开着淡金色的花。而环绕祭坛的七十二画埙，有的断裂，有的被泥土掩埋，唯有三五支仍立着，随风轻轻震颤，发出微弱如呼吸般的嗡鸣。

“你来了。”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并非来自前方，而是从他背后、头顶、脚下，甚至胸腔内部同时浮现。

陈砚猛地转身，却只见空荡山谷，雾气缭绕。

“你是谁？”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多年未用。

“我是沈清梧留下的回响。”那声音答道，“也是你一直在听的东西。”

少年瞳孔微缩。他明白过来??这不是某个人在说话，而是整座山在与他对话。地脉、风势、植物根系、岩石纹理……一切皆为媒介，构成了一种超越语言的沟通方式。这种能力，他曾以为只是自己疯癫的幻觉，如今才知，竟是《众生谣》真正的传承形态。

“为什么是我？”他问。

“因为你从未真正停止倾听。”回响缓缓道，“哪怕被当成异类，哪怕自我怀疑，你依旧接收着这个世界不愿被人听见的部分。而《众生谣》不需要演奏者，它只需要见证者。”

陈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因常年握笔而磨出薄茧。他忽然想起昨夜梦境：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大地上，四周站着无数沉默的人影，每个人都捂着嘴，眼中流血。而他站在高处，手中拿着一支没有孔洞的笛子。当他试图吹响时，笛身崩裂，碎片飞出，每一片都变成一张张开启的嘴，开始呐喊。

“可……我不会说。”他低声承认，“我说不出口。”

“不必说得完美。”回响轻柔地说，“只要你说。”

话音落下，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身穿灰袍的身影出现在山道尽头??是“静默残部”的余孽？不，他们的衣饰更古老，胸前绣着一只闭合的眼睛，袖口缀着铜铃，走动时不响，反而吸收周围的声响。

陈砚立刻认出了他们：**缄口会**。

这是比“静默残部”更早存在的组织，早在《灭音诏》颁布前百年便已潜伏于江湖。他们信奉“言语即罪”，认为人类之所以纷争不断，根源在于“多言”。他们不杀人，却让人失语；不焚书，却使人遗忘。曾有整整三代学者，在接触缄口会典籍后，逐渐丧失表达欲，终其一生再未写下一字。

而现在，他们竟也来到了峨眉。

为首之人年约五十，面容枯槁，双目无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他缓缓举起右手，掌心托着一枚黑色玉简，上面刻满扭曲的符文。那是《禁言契》，传说中一旦宣读，方圆十里内所有生物都将失去发声能力，连心跳都会变得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