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孝的日子漫长,春光却稍纵即逝。
自三月底来,桃梨皆落尽,紫藤挂满廊檐,公府各处风光都在这晚春旖旎艳色中染上了应景的淡淡紫。
姜灿偶尔会牛嚼牡丹,摘了紫藤用糖腌上一日,蒸鲜花饼或煮茶。
结果清明前一场持续小半旬的雨,将这份春心浇了个透彻。
去年旱了一整岁,今春倒是雨水勤。姜灿将伞倒立在门口,水顺着伞面汇聚流下,和屋檐唰唰流下的积雨混合在了一起,沿着青砖石缝隙往低洼处漫延,一股一股,有如无数小溪流。
姜灿不可避免地脑补这些小而多的水流是百川,那一个个水洼便成了湖海,小时候每逢下雨天不能出门,这就成了她为数不多的意趣。
一抬眼,衲子走了出来,哎呀哎呀道:“裙角湿了,女郎在这等我会儿,我去取块干布来。”
姜灿笑了句:“真讨厌,下雨天。”
衲子拿来干布蹲下去给她擦,姜灿赶紧道:“我自己来。”
还好穿了芒鞋,只有一点点湿,拧干就好了,衣衫上沾染的水汽也在这点功夫里蒸发得七七八八,浑身又是干干爽爽的了。
她们在外面的话都被里面听得一清二楚,妙心正在煮茶,奇怪问:“姜娘子怎么不叫个人送送?院子里的人,这么懒了?”
陆玹默了默。
他倒不觉得是正院的下人对她怠懒。
外面衲子也这么说了一嘴:“下回再冒雨,女郎该让人撑把大伞送送,一个人路上多有脚滑的地方。”
姜灿笑道:“世子清静惯了,我本来就蹭地方,怎么好让她们过来打扰。”
果然。
妙心眼看着自家阿郎的眉眼神情明明没有变化,整个人却似乎柔和了许多。
衲子虽觉得没什么,却没有替陆玹说这句话的权力,于是顺势换了个别的话题。
没多时,妙心出来道:“女郎先喝杯热茶饮子暖暖身吧。”
随着温度回暖,隔离内外间的八折檀木屏风也换成了绣着山林松月的整面罗屏,光线要清透许多。
姜灿绕过屏风的时候,下意识朝书案后看了一眼。
陆玹正坐案边,一身云峰白色湖纱衫,宽大衣摆委地,层层铺散,有如莲花。
他目光只落在纸页上,待她坐下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不必顾忌那么多,正常即可。”
先时把话说得严厉,是因为从前有庶弟庶妹带一大帮仆妇丫鬟过来做秀,不仅扰人安宁,更是对神佛不敬。
但她一直很安静,也一点不娇气,没有练琴的日子里,便心照不宣地分坐两间。
既然对方这样上道,陆玹也愿意给予她一丝宽纵。
姜灿一呆,这人怎么还偷听呢?
她琢磨着道:“在家本来也没那么讲究。”
陆玹本想的是,长安终究不若扶风,风气不同。
但这话犯不着他来说。
他道:“你随意。”
姜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