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薇的卧室不到十平米,书桌靠墙摆放,桌角堆着整整齐齐的试卷和习题册,床头柜上立着相框,照片里穿着校服的少女眉眼弯弯,梳着清爽的马尾,笑容腼腆而灿烂。
技术队专业的手电灯光仔细扫过每一寸角落。
勘察箱的强光灯下,范威戴着手套的手指一寸寸拂过书桌边缘。桌面洁净,靠近右侧墙角的位置,那浅色复合板的桌角处,光线下隐约反衬出一小块细微的、不规则的区域,色泽比周围稍微暗沉,触感也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滞涩。
“小赵,看这里。”范威看向物证组赵景新,声音低沉,“像被用力擦拭过,仔细点,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赵景新小心翼翼地拿出工具,在那片区域刷显、取样。
范威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里面也是分类整齐的文具,最底层放着一本硬壳日记本。
范威取出日记本,轻轻翻开。
一开始,日记里记的都很普通的流水帐,偶尔有些少女的情绪发泄,但没有什么异常。但越到后面,字迹越潦草,情绪性的话语越多。
尤其是最后一页,字体用力地划开纸背,整页的文字透着不同寻常的焦躁与痛苦。
“我好累。”
“呼吸都有些困难……”
“为什么是我?”
“谁来救救我……不要碰我!”
最后那句“谁来救救我……不要碰我!”字体歪斜变形,纸张被水痕晕开一片模糊的深色,应该是泪水滴落的痕迹。
范威的心猛地一沉。
他的女儿也在读高中,与照片上的孙薇一样清秀、单纯。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的女儿的内心藏着这么多苦,他会怎样地崩溃!
范威抬眼看向书桌上方,那个原本该放着书包的挂钩空空如也。书架上,常用的几本英语和数理化复习资料也不见了,一切都和孙薇出门上学读书的模样。
可是这个日记本,埋藏着孙薇精神世界剧烈挣扎的私人物品,为什么会被它的主人留在抽屉最底层?是她笃定没人会翻抽屉,还是她故意放在那里想让人看到?
侦查员的勘查重点移向窗户。
老式的铝合金推拉窗,锁扣是最简单的搭扣。技术员用放大镜细看,并没有发现异常。窗台上,无论是屋内还是窗外窄窄的窗沿,都没有被扰动的痕迹。没有指印,没有擦蹭脚印,更谈不上强行撬开的痕迹,大门也完好无损。
一旁的郑瑜眉头紧皱:“家里没外人进来的样子,像是自己走的,又像是被人弄走了还没反抗。好好的,这小姑娘为什么不见了?”
范威没有说话,目光再次扫过这个不大的房间。直觉告诉他,这个姑娘不是离家出走这么简单。
孙薇的父母孙国栋和李淑芬被分开在不同的房间问话。
孙国栋,四十多岁,晏城机械厂某车间的副主任,身材微胖,穿着一件略显陈旧的厂服夹克。在客厅里,他显得异常焦躁,背着手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踱步,脸上是混杂着愤怒与焦虑的潮红。每一圈踱步都带着一种强迫性的节奏,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警察同志,我女儿绝对不会早恋,更不可能离家出走!”孙国栋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声音拔高,带着一种不容许任何人置疑的权威,“薇薇有多乖你们是不知道。从小门门功课第一,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老实,胆子小。一定是社会上那些流氓混混盯上她了,你们要把重点放在排查流氓和绑架上!我要求必须立案,把全城的混混都抓起来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