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医生的,是警方所有人的沉默。
半晌,魏长锋艰涩开口:“孩子身上的伤,是他爸爸打的。他妈妈,已经去世了。”
医生摇了摇头,遇到这种情况,他也没有办法。
夜色渐沉。
小宇转到了普通病房。
日光灯管散发着清冷的光线,在青灰色的磨石地上投下苍白的光斑。
在那张宽大的、铺着浆洗得发硬蓝白条纹床单的铁架病床上,小宇的存在显得渺小而脆弱。
他整个人蜷缩着,以一种近乎回归母体的姿态,紧紧地、紧紧地团在病床最靠墙的角落里。仿佛那冰冷的、刷着半截绿漆的墙壁,是他唯一能寻找到的保护。
他瘦小的身体裹在对于他来说过于宽大的病号服里,空荡荡的布料下,嶙峋的肩胛骨和脊椎的轮廓清晰可见,无声地诉说着长期的饥饿与忽视。
最令人揪心的,是他身体的颤抖。
那不是剧烈的抖动,而是一种持续的、细微的、如同风中残烛一样的战栗。从他的肩膀,到弓起的脊背,再到紧紧环抱着膝盖的、细得像麻杆一样的手臂,最后是那双藏在宽大病号服裤管下、同样蜷缩着的小脚丫……全身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都仿佛在承受着无形的、巨大的压力,不受控制地发出这种高频的、濒临崩溃边缘的震颤。
这颤抖无声无息,却比任何哭嚎都更清晰地传达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助。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雏鸟,羽毛湿透,体温尽失,连哀鸣的力气都已耗尽,只剩下本能的、绝望的瑟缩。
病房里很安静。
姜凌坐在床边小凳上,目光轻柔,带着深深的悲悯。她知道,此刻的小宇已经将自己封闭起来,外界的所有靠近,都会让他感到恐惧。
姜凌想到了自己。
曾经的她,被赵红霞虐待、被人贩子殴打。
她抗拒旁人的接触,她不愿意坦露心事,她将自己藏了起来。
但和小宇比,姜凌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江守信警官解救了她,给了她父亲般的关爱;
福利院的院长与老师,给了她安稳的生活、继续完成学业的支持;
派出所同事理解她、肯定她、接纳她,扶持她走上刑侦之路。
更有那么多的好心人,帮她找到了亲生父母。
该怎么做,才能真正帮助到小宇呢?
或许,唯有爱与温暖,才能对抗恨与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