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在风流的裹挟中难以传达,程竹探了半个脑袋进去,视野狭窄,她最多只能看到由黑到深棕的光线变化,和一些隐隐约约的影子——有人,还有很多东西。
太好了!程竹此刻的心情,就像在沙漠中踽踽独行终于窥见绿洲的一角——有救了。
她甚至快要喜极而泣,不过程竹还是克制地把即将要流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还是得保持内心镇定,才能更好地面对即将发生的未知。
毕竟——她现在不是孤身一人啦。
哦对了!程竹突然想起,她刚刚直接就趴了下来,都没考虑到熊猫宝宝的感受,赶紧又把脑袋退出来,飞快地打开了书包。
还好,小熊猫只是在衣服窝里,翻了个身,即便是程竹拉开拉链的动静,也并没有惊扰到它。
程竹比了比缝隙的尺寸,只是刚好能让她匍匐通过的高度,如果背着书包,难免会受到挤压。
于是程竹缓缓抬起临时搭建的“小熊窝”,将卷起的冲锋衣换了个方向,斜铺在书包的背区。
在这样的境况下,熊猫宝宝也依然稳稳当当地缩成一团,睡得一脸祥和,也让程竹有些激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轻轻拉出一截冲锋衣的边角,把熊猫宝宝的小肚子搭上。小熊依旧呼吸绵长,轻软稀疏的绒毛在空气中微微狐动,也让程竹的心更软了。举在半空中的手想伸过去摸摸这个小肉球,但又怕惊扰到它的美梦,于是作罢。
拉好拉链,程竹小心翼翼地将书包平放在地上,再将书包的一根背带环到了手臂上方,然后重新趴了下去。
程竹进来了半截身子,视野周围已全然漆黑,她只能凭借着感觉往前方似乎有光亮的地方爬。
头顶上方的遮挡让她只能匍匐着前进,每爬一步,便轻轻带动书包往前一点。
很快,程竹转了一个弯,便看见了一个类似于台步的洞口,不过短短几米,却花费了她好几分钟,这可比之前在刚才走着累多了。
终于接近了光影投下的尽头,纷繁杂乱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人来回走动的声音、搬运的声音,还有对话的声音。
程竹怀疑自己的哑巴英语已经退化成聋子英语了,因为她只捕捉到个别简单的单词,加上这些人不常见的口音,让她有种以小学英语的水平去考托福的感觉——两个字:完蛋。
完全听不懂啊!
没给程竹更多适应这新鲜的语音语调,并试图绞尽脑汁听懂半个句子的时间,一句破开所有声音的惊呼传来,接着是越来越近的疾步奔走。
程竹被那惊呼声吓得心猛地一紧,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立刻屏气凝神。但声音虽然贴近了,却只是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继续交谈。
凭着仅存的语感,程竹觉得这些人的语言,与其说是口音奇怪,不如说是一种变体,单词的发音简省了不少。或许是一个使用与英文类似语言的国家?
没等程竹把听懂的几个词连起来,头顶上方的遮挡突然开始上升。程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她只能马上将书包侧背在怀里,然后把头埋在了里面。
遮挡物升起的一瞬间,方才站在正上方的肥胖男人就发现了程竹,并马上发出了一句跟刚才一模一样、势如破竹的惊呼。
程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闭上眼睛,也许是陌生的语言和环境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装死”这条看起来利于隐藏的道路。
随之而来的,是逼近的暗影,和一句小声的嘀咕。
这次程竹听懂了,他在骂街。
如此紧张又未知的境况下,程竹埋着头,竟然还有心思觉得好笑,果然不管怎么变,有些东西一定会通用流传啊。
可程竹并未想过,语言会流传,本质是文明在流传。
地球,早已在两千年前就化为了宇宙中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