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採樣送檢了,一切正常。溫度也普通。環境……」李警官想了想,「硬要說的話,有個老隊員提了句,那段河岸特別『靜』,不是沒聲音,是連河水的波光都顯得……有點呆板。不過這算什麼證據?」
波光呆板、吞噬倒影。唐劭腦中迅速浮現畫面:一片看似平常,卻拒絕映照任何光影的水域。
「李叔,」唐劭開口,聲音沉穩,給出一個對方現階段能接受的切入點,「聽起來,問題的關鍵可能不在『人』,而在那段『河』本身。有沒有查過那片區域的老地圖、地方誌?或者問問最老的住戶,那裡以前是不是有過什麼……不太一樣的水塘、深坑,或者出過特別的溺水事故?」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有點印象。早幾年整理舊檔案,看過一眼民國時期的地圖,清河在那一段好像不是現在這樣,河道更彎,旁邊標了個小墨點,寫著『潭』字。當時沒在意。溺水事故……我得讓底下人再細查。」
「先從這條線查吧。」唐劭道,「如果是環境或歷史遺留的某種……『特異點』,影響了那片水域的光學特性,或許能解釋為什麼監控拍不到人為干擾,受害者症狀卻一致。」
他將超自然現象包裹在「環境特異點」、「特殊光學現象」這類勉強可被理解的術語裡,為李警官提供了繼續調查的台階,也為自己後續可能的介入鋪墊了理由。
「環境特異點……」李警官重複了一遍,語氣裡多了些思索,少了些焦躁,「成,我明天就讓人去檔案館和附近老街坊那兒挖挖看。唐劭,還是你腦子活,這思路……至少是個方向。」
掛斷電話,書房裡重歸寂靜。但空氣中似乎殘留著電話那頭帶來的、來自河邊的陰冷濕氣。
唐劭沒有動。他看向桌上暗沉的木盒,又看向自己映在漆黑窗玻璃上的模糊身影。
吞噬光影的水。
無法映照的倒影。
一段被遺忘的、標註著「潭」的舊河道。
然而,最重要的是……唐氏企業的地。
---
李警官的調查效率很高。第二天下午,資料便發了過來。
民國地圖的影本上,那個墨點小「潭」清晰可見,位於現今河岸步道下方約十米處。地方誌雜記中有一段簡短記載:約八十年前,此潭曾淹死過一名外地來的年輕戲班學徒,撈起時已面目不清,因其孤身無親,草草埋葬,其事遂湮沒。
老住戶的口述印證了記載,並補充了一個細節:那學徒淹死前最後一晚,曾在河邊獨自練戲,唱的是一齣關於「對影自憐、終不見知音」的悲劇。
渴望被看見,卻沉於黑暗水底。
唐劭將所有線索拼湊起來,得出了一個結論:溺水者的執念,渴望「光影」與「映照」,卻因死亡時的黑暗與孤寂,扭曲成了對光影的「吞噬」。那片水域,成了執念無意識的延伸。
解決方法,消除執念。
但如何做?請道士?超渡?或者直接將人魂飛魄散?既然老住戶都知道,那或許早就有人嘗試過了。
他想起手甲掌心那枚能吸收特定能量的「渦流黑曜石」。它能否吸收?
風險未知。但值得一試。
他聯絡李警官,提出一個方案:找一個最早受害、症狀最輕的報案人,在子夜時分,帶到河邊特定位置。需要一道強力但穩定的聚光燈,垂直照射一小片異常水面。同時,需要絕對安靜,無關人員清場。
「你要做什麼?」李警官在電話裡問,語氣複雜。
「做一個實驗,驗證『環境特異點』的假設。」唐劭語氣平靜,「用強光穩定照射,看能否擾動或『重置』那片水域異常的光學特性。需要當事人在場,是為了觀察即時反應。」
李警官沉默良久,最終,對破案的迫切壓過了疑慮。「……我來安排。明晚十二點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