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妻子正坐在一旁默默垂泪。
听闻许白敛轻声说明来意,那妻子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连忙擦擦眼泪,让开床边的位置。
许白敛戴上了箱子中备好的一次性薄手套,先是仔细观察了患者的面色、指甲颜色,然后轻轻掀开被子。露出的手臂和小腿肌肉已经有些萎缩,皮肤冰凉。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手指指尖,并非普通的青紫,而是一种近乎于坏死的漆黑色,且僵硬如木石。
他打开药箱,取出一个小巧的脉枕,仔细为患者诊脉。
脉象沉细欲绝,时而又突兀地跳一下,紊乱而微弱,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塞、干扰着生命能量的流动。
“他吐出来的米还有吗?”许白敛问。
那妻子连忙从墙角一个瓦罐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粒略显干瘪、却依旧能看出是完整米粒的东西,只是颜色有些发暗。
许白敛用镊子小心翼翼夹起一粒,放在带来的便携显微镜下观察。
灯光下可以看到米粒表面附着着一些极其细微的、灰绿色的绒状孢子,若非仔细查看,极易忽略。他又取出一个试纸,轻轻擦拭米粒表面,试纸很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淡紫色。
他面色愈发凝重,这绝非普通病症。
他再次仔细检查患者的口腔、眼睑。最后在他的要求下,家属帮忙轻轻翻动患者。许白敛用酒精棉仔细擦拭患者后背的几处穴位,然后取出一根细如牛毛、三寸长的银针,屏息凝神,极其缓慢地刺入患者颈后的一处穴位。
他不是在施针治疗,而是在探察。
银针缓缓深入,遇到了一层极其细微的阻碍。
许白敛眼神一凛,动作更加轻柔,运用内劲小心翼翼地感受着。片刻后,他缓缓将银针退出。
灯光下,只见银针的尖端约莫半毫米处,竟然附着了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与皮肤同色的细微金属碎屑,若不细看几乎与针尖融为一体。
许白敛用另一个特制的小密封袋将这点碎屑收集起来,又取了几粒米粒样本。
“之前请来的医生有发现这个吗?”他问家属。
家属茫然地摇头,“没有……都说看不出是什么怪病。”
许白敛点点头,没有多解释,只是温和地安抚了几句,留下一些固本培元的普通药散,嘱咐如何煎服。
他又连续走访了两家症状类似的病患,情况大同小异,都在体内发现了那种诡异的金属碎屑,只是位置和深浅略有不同。
他心中大抵有数,反而更加犯怵,只想尽快回去与大家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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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江时宇和许白敛回到吊脚楼堂屋内时,杜若已经接好了设备。
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旁边便携扫描仪正发出轻微的运行声。
堂屋门被轻轻合上,将窗外愈发深重的夜色和那无处不在的潮湿寒意稍稍隔绝在外。火塘成了屋内唯一的光源与热源,跳动的火焰在三人年轻却凝重的脸庞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也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映在老旧斑驳的木墙壁上,仿佛无声参与着这场密议。
田阿婆体贴地送上一壶新沏的、味道更浓酽的土家烤茶和一盘蒸好的粗粮馍馍,便默默退回了内室,将空间完全留给了他们。
空气中弥漫着茶香和柴火味,本该是温馨的气氛,可屋内三人都没有享用美食的心情。
杜若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大家,上面展示着她初步整理的对比图和数据分析摘要。她将田阿婆提供的那张手绘的《惹巴拉寨水脉地势图》平铺在桌上,有些年代久远的绘图看不太清楚了,只能用机器高清扫描出来放大。同时,屏幕上显示着最新的卫星地图和地质勘测图,虽然不太完整,但也有一定参考作用。
两相对照,差异立刻显现。
天气潮冷,火塘里的火又添了新柴,烧得旺了些。
江时宇和许白敛围坐过来,脸上都带着奔波后的疲惫,宅子不小,来回折腾探路本就辛苦,更别说这里湿气如此厚重,让人莫名疲倦。
“夏芙还没回来吗?”江时宇微微挑眉。
“还没,”杜若摆摆手,“不用担心她,先说说你们刚才的发现吧。”
江时宇和许白敛对视一眼,依次开始介绍自己刚才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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