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齐声一凛。
刘心不禁说道,“怎么又牵扯出这个生死有命?”
顾靖安小心的扭下蜂蜡,把竹简铺开来放在桌上。
青色泛黄的扁竹简,抄着三行娟细的小字
“仙丹既成,永迷真幻,更无虚实。夺魂二人,一生一死,亡者御马监内侍孙无明,生者御医道童何其”
除了顾靖安,几人并不知晓夺魂丹,倒是御马监的孙无明,大家略有耳闻。御马监内役夜间行刺皇孙未遂,被逮住之后便神志癫狂,认不得自己妻儿父母,也不知道自己是何人,刑部下属各司知晓此事。
孙无明投狱后的细节甚少有人知道,下了昭狱后更是神志混乱,胡言乱语,袁璇审问了他七天七夜,都没有盘查出一点消息,皮开肉绽也不叫唤,陛下一时盛怒,所以没过多久就把他给五马分尸了
要说袁璇撬不开的嘴,那只能是死人的嘴。
“这仙丹是什么东西,这个何其看来是服用了这个丹药,不过黄一行的死才没几天,这两人又是师徒,看来肯定是同一个凶手的”刘心说道
顾靖安猜这仙丹就是林晚昭用来赚黄一行上山的,其他人并不知晓这事儿,贸然说出来林晚昭的事情恐怕只能更加添乱,因而说道“恐怕何其也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才遭人杀害的”
“那就更麻烦了,本来咱们还怀疑这个童子杀了黄一行,现在他自己都被害了,看来线索又断了”刘心说道
一听此言,众人也感觉这案子压着案子的查下去,恐怕没个安闲,不禁个个眉头紧锁,萧群芳忽然问道:“大人,这‘无’‘心’‘册’,这东西可是一本典籍?我倒是从未听说过”
顾靖安摇摇头,萧群芳都没有听说过的书,他更加无从得知。
“黄一行死时也是嘴中塞了黄纸,”顾靖安道,“何其则是三颗骰子”
屋中一片沉默,庄文说道:“没听过这是什么书,怕不是民间妖书”
众人又在现场细细勘查一番,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几个衙役用草席裹起何其的尸体,便离开了金胜坊。
回到刺查司,萧群芳和众人比对了记录的细节,陈伯招呼人把何其抬到了后院去,顾靖安遣人通知府尹,陆真立时下令搜查全城书籍文墨,凡是有‘无心’之类的书籍一律查处,然而三天下来除了几本民间的戏文,一无所获。
也是三日后,七月十五,细雨初歇,刺查司门前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人一袭青衫,束发如玉,执一柄紫檀书卷扇,另一人枣色长袍,长脸阔嘴,手捏一把五寸左右的短剑,炳中雕着一个模样丑陋的怪异猴头。
门役认得这两人,急急忙忙回禀:“顾大人,门外来了两个人有事求见……一个是户曹司陆公子,陆定一,另一个是水运司宣家大少爷,宣彪。”
顾靖安和刘心几人正在商议刘员外的小妾一案,闻言抬头:“请他二人进来。”
片刻后,两人拱手而入,顾靖安迎上前去:“顾大人,好久未见,陆定一和宣兄失礼叨扰。”说完,宣彪也是抱拳相向。顾靖安抱拳回礼:“陆公子来此,是有户部公文要与刑部交付?”陆定一连连摆手,轻摇折扇,从袖中取出一只白釉小酒壶,递到顾靖安面前:“顾大人,这壶乃北地新酿的泉酒,叫做雨雪霜,有春雨,有冬雪,有秋霜,入喉清澈透亮,回味裹着北地寒劲,不可多得啊”
顾靖安伸手接过酒壶,轻轻拧开,一股清冽酒香旋即溢出,淡而不腻,像晨雾笼来全身,散尽他近来的疲累。
他好似已经美酒入喉,眼底瞬间透出畅快与清醒,咂巴了一下嘴巴说道“那可真是-----多谢二位贤弟!”
刘心听这酒的名字实在拗口,插嘴说道“顾主事哪天喝多了,给吐出来了,那才是雨水润大地了”
众人不免俯手称妙,顾靖安放下美酒,细细问道“二位究竟是有何差事不成?”
陆定一这才拱手说道“实不相瞒,昨日刺查司公人任凭来调御医黄一行和道童何其的户曹,小弟多嘴问了两句,常言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宣彪嫌弃他啰啰嗦嗦卖弄文章,打断他,“顾大人,无心册这个东西,我们知道”
顾靖安听到这句话,暗自埋怨任凭的口没遮拦,转念想到户部的两个公子能解开金胜坊的谜团,不由得心中一愣。
二人相视一眼,宣彪只好长话短说“顾兄,户曹司不是地方衙门,不只统管阳城百姓的户籍、田亩与徭役,还记着各地上报京城的户籍文书与民间登记册。”陆定一用折扇敲敲手,接着说道“昨日任凭兄来的时候,户曹衙役都在忙着公务,小弟闲来无事,就帮着任兄弟抄录这些人的户曹住址,听闻任兄弟说什么无心,无心,命都无了还玩弄文章”
“何其死的的确蹊跷,然而跟户曹有何关系不成”顾靖安问道
“巧了不是,黄仙居的几个童子来了阳城,肯定要登记各自的籍贯家乡,这个叫做何其的,却是让人醒目备注了一个东西”陆定一接过话说道。
“什么东西?”
“他为了往家中寄信件,让人备注了他的本名------叫做何--??,是左‘心’右其的??”陆定一一字一句的说道。
“所以,何其就是无心者”宣彪帮忙解释。
“那么,无心册,可以猜到是一本改过名字的人的花名册罢了”陆定一慢慢接着解释。
顾靖安心中微微一动,他默念几遍“无心无心,何??无心是何其”,脑海里浮现出案发现场的种种细节:骰子、黄纸、尸体,以及那条暗藏玄机的竹简。他意识到,这册子极可能与黄一行、何其的死,以及一些可怕的秘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