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素万那普机场时,曼谷潮湿闷热的气息立刻透过舱门扑面而来。正值旅游旺季,机场里人声鼎沸,各种语言交织,空气中弥漫着香氛、汗水和热带水果的甜腻味道。
沈闲深吸了一口这异国的空气,感觉肺部都有些黏腻。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谢临渊。对方依旧穿着那身在京城购置的深色休闲装,与周围穿着短袖花衬衫、沙滩裤的游客相比,显得有些过分严整,但他身姿挺拔,神色平静,仿佛周围喧嚣与他无关,只是那双单眼皮下的目光,比平时更锐利了几分,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四周。
“感觉到了吗?”沈闲压低声音问。他能隐约察觉到,这异国的“场”与国内不同,空气中流动的灵机更混杂、更活跃,也似乎更……“拥挤”。
“嗯。”谢临渊应了一声,言简意赅,“此地灵机驳杂,信仰纷乱,阴司权责似有重叠疏漏之处。小心些。”
取了行李,两人打车前往预订的酒店。出租车穿行在曼谷拥堵的车流中,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金光闪闪的佛寺、杂乱的电线和色彩鲜艳的广告牌,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喧嚣的市井气息让人目不暇接。沈闲注意到,几乎每个街角、店门口都供奉着大大小小的佛龛或神像,有的精致,有的简陋,香火不绝。
他们的酒店位于市中心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但走不远就是繁华的商业区和著名的夜市。办理入住时,前台小姐看着谢临渊护照上“1998年”的出生日期,又抬眼看了看他本人冷峻成熟的面容,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怀疑,但职业素养让她保持了微笑。
进了房间,沈闲放下背包,推开窗户,湿热的晚风涌了进来。他转头对正在检查房间角落,似乎是在确认有无窥探或异常的灵力残留的谢临渊说:“接下来怎么办?直接去找那座庙?”
“不急。”谢临渊走到窗边,望向远处暮色中轮廓模糊的佛塔尖顶,“先需与本地阴司通个气。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我们并非来征讨。”
“怎么通气?烧纸?摆供?”沈闲想起背包里那些冥币金箔。
“入夜后,寻一处本地香火旺盛的正庙附近,布下简单的祭坛,焚香祷告,奉上礼金,表明来意即可。”谢临渊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务流程,“若此地城隍或土地尚有职司之心,自会知晓。能否得助,或是否会有阻挠,便看天意及……对方的规矩了。”
沈闲点点头,觉得这流程有点像在外地办事先拜码头。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座害了林小姐的野鬼庙,我们怎么找?林阿姨只说在热闹区域旁边的巷子里,曼谷这么大……”
谢临渊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布袋里取出一件东西——那是一缕用红绳系着的、微微卷曲的长发。
“这是?”沈闲问。
“离店前,从那位林小姐枕畔取得的。”谢临渊道,“上有其残余气息与那野鬼之力沾染的痕迹。入夜后,以此为引,辅以寻踪之法,当可大致指向方位。然此地气息杂乱,干扰甚多,精确位置恐需接近后方能确定。”
沈闲了然,这就好比用沾染了对方气味的物品当追踪器。他不得不再次感慨,谢临渊虽然人情世故上像个二哈,但业务能力确实没得说,心思也细。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曼谷换上了另一副面孔。霓虹闪烁,夜市喧嚣,按摩店的灯笼和酒吧的音乐声交织成一片活色生香的不夜图景。
两人避开最热闹的游客区,按照手机地图的指引,找到了一座规模中等、但看起来历史颇为悠久、香火鼎盛的佛寺。即便已是夜晚,寺内仍有零星的信徒和僧侣,空气中檀香的味道很浓。
他们在佛寺外围一条相对僻静、但仍在寺庙“范围”内的巷子角落停下。谢临渊选了块干净的空地,示意沈闲布置。
沈闲从背包里先取出一块暗红色的绒布铺在地上,然后依次摆上三只小香炉,插入特制的线香点燃。香烟笔直上升,在潮湿的空气中缓缓散开,散发出一种清心宁神的淡雅香气,与周围浓烈的檀香区别开来。
接着,他拿出那叠印着奇异图案和泰文的冥币、金箔,以及几样在夜市买的、造型精美的糯米糕和水果,整齐地摆放在绒布上。最后,他拿出那坛白酒,打开封口,浓郁的酒香立刻逸散出来。
谢临渊一直静静看着,此刻才上前一步。他并指如刀,凌空在那缕林薇薇的头发上虚划了几下,头发无风自动,泛起极淡的微光。然后,他将其郑重地放在祭坛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