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防御圈在迅速缩小,败亡似乎只是时间问题。而那天山遁冰冷的声音,再次如同跗骨之蛆般响起:
“挣扎吧,蝼蚁们。你们每多动用一分力量,这雾山魂谷的幽冥之门,便离洞开更近一分……待到那时,方知何为真正的‘遁’世之力!呵呵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忧郁而冰冷的笑声在冰针风暴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一切的傲慢。
第二节:雾谷·残烬窥天
与此同时,雾山魂谷之底。
离烬靠在一块冰冷的巨岩上,剧烈地喘息。他的左臂——那只象征着“火”、承载着“魔丸”之力的左手,此刻自手腕处,呈现一种触目惊心的扭曲与灰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碾碎、吸干了所有生机。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近乎崩溃的意志。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李贺的诗句再次浮现,与此地的死寂与他内心的荒芜共鸣。同心?他与谁同心?与背弃他的同伴?与这欲致他于死地的天道?还是与体内这互相撕扯的灵与魔?
“废了……彻底废了……”他看着自己扭曲的左掌,那是他施展烬剑、调动魔丸之力的核心!如今,连这最后的依仗也失去了。他离烬,还剩下什么?天火同人,乾天与离火,他体内的平衡已被彻底打破。
然而,物极必反,破而后立。
就在这极致的绝望与身体的剧痛中,他体内那“灵魔共生”的被动,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自行运转起来。并非爆发,而是一种向内塌陷般的感知!
右臂(灵珠)的微光与左臂(魔丸)的死寂,形成了前所未有的极端对立。在这生与死的界限上,他的“心火共鸣”天赋,被放大到了极致。
他闭上眼,“看”向自己的内心。
他“看”到,右臂处,灵珠的力量如同被寒雾笼罩的月光,清冷而顽强;左臂处,魔丸的力量并未消失,而是被压缩到了极致,化作一点漆黑如墨、却在核心燃烧着不屈白炎的火焰种子。而那侵入左臂、导致其“假死”的灰败能量,此刻在他的心火视野中,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而有序的纹路——冰冷、死寂,却蕴含着某种至高无上的“隐匿”与“终结”的法则碎片。
这……这是天山遁的力量气息?!虽然微弱,但其本质,与他感知过的、谷外那恐怖存在同源!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亦在凝视你。”
他明白了。他左臂的“死”,并非简单的创伤,而是在坠落时,被一缕源自这雾山魂谷本源的、属于“天山遁”卦象的极致阴寒法则碎片所侵蚀!这碎片,在“杀死”他左臂的同时,也将一丝法则的轨迹,烙印在了他的残躯之上!
也正是在这一刻,他恍惚间,于这法则碎片的牵引下,“听”到了来自谷外、穿透层层雾霭的、模糊而激烈的能量波动——那是雷霆的咆哮,是水光的荡漾,是……一种微弱的、却让他灵魂悸动的金色与青色的共鸣!
是洛铭期他们!他们在战斗!而对手,正是这天山遁!
一种明悟,如同暗夜中的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陆游的《剑客》诗句涌上心头,带着一股悲愤的豪情。他未曾磨好他的“烬剑”,便已刃折。但,剑折了,持剑的人还在!心意还在!
他的道,不是单纯的守护(灵),也不是纯粹的破坏(魔)。天火同人,乾天在上,离火在下。真正的“同人”,或许并非与外物同心,而是与真正的自己同心!是让他体内这相互冲突的“灵”与“魔”,在这绝境之中,找到共存乃至共济的方式!
他不再试图去“驱散”左臂的灰败,而是尝试着,用右臂灵珠的微光去“接触”它,用内心那点不屈的意志去“理解”那法则碎片中蕴含的“遁”意。
这个过程痛苦无比,如同将灵魂置于冰与火的夹缝中研磨。但他没有放弃。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苏轼的旷达与坚韧,此刻成了他最好的支撑。他忍受着非人的痛楚,精神却前所未有地集中与清明。
渐渐地,在那灰败的左臂深处,那点被压缩到极致的魔丸火种,开始吸收灵珠的微光,并与那缕“天山遁”的法则碎片,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极其危险的融合!
一丝丝……冰蓝色的、仿佛凝结着月华与寒霜的火焰,如同初生的藤蔓,开始在那灰败的皮肤下,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滋生、蔓延。
这不再是纯粹的天火,也不是纯粹的魔焰,更不是天山遁的冰寒。这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力量,诞生于绝境,源于他离烬独一无二的“灵魔共生”体质与外界绝杀法则的碰撞!
他失去了旧的烬剑,却似乎在体内,孕育着一种更加可怕、更加不可预测的“新生”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