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伊拉克北部萨迦特村扎卡维营地清理
清晨,一则命令式的通知在营地间传开:“中午祈祷后,所有指挥级成员,到地下室集合。“唐纳德收到通知时正坐在院角清点物资,他点头回应,像其他人一样起身准备。
他走到地下室入口时,却被两个持枪的守卫拦了下来。
“你不能进去。”其中一个守卫冷冷地说。
“为什么?”唐纳德皱眉,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上面的命令。所有原‘基地’时期的人,都需要重新评估。先回帐篷等通知。”
唐纳德愣住了。他从没听说过有什么“重新评估”,更没见过会议被限制原成员进入。他下意识环顾四周,却发现其他人要么低头走过,要么装作没看见他。他熟悉的几张脸,此刻忽然都变得陌生。
他意识到:不是他没被通知开会,而是——有人要让他明白,他不再被信任。
这不像警告,更像宣判,只是还没有决定时间和方式。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脚步却忽然有些发虚。他知道,在这个组织里,真正的死,不是子弹,而是被孤立。
会后,唐纳德的上级阿布·加迪亚私下安慰、也可能是一种解释,说:“他(指扎卡维)可能感觉到了危险,不止你一个被禁足。”
第二天,扎卡维召集了留守营地的战士们,身后那面黑旗飘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仪式般的神圣氛围。墙上贴着一张巴勒斯坦小孩满脸血污的照片,旁边的两名战士拉紧黑旗的四个角,旗帜微微飘动,仿佛在呼唤着无尽的战斗和牺牲。
“勇士们,瞧!敌人向我们挥舞着毒匕首,这是异教徒再次发动的十字军东征!”战士们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脚下的尘土被震得微微扬起。有人流泪,有人举枪指天,而唐纳德只是静静站在人群边缘,面无表情。“我们能屈服吗?”他的眼睛扫过一圈,看到战士们手中的AK-47、M16等武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绝不屈服!绝不屈服!”圣战士们齐声呐喊,挥舞着武器,仿佛下一秒就会跃上战场。
“美国和它的帮凶们已经联合在一起,他们在安理会里肆意妄为,在那个肮脏的地方……”扎卡维继续高呼,右手挥得过猛,胸前的枪匣袋被拉歪,几乎掉了下来,但他并未在意,依旧放声喊道,“我们绝不惧怕,万能的安拉将给予我们无上的力量!”
然而,台下的唐纳德并没有被这一番煽动性言辞所感染。他的目光游离在扎卡维和那些情绪高涨的战士之间,内心却在快速转动着。
“不过是空洞的口号罢了,他们一贯用最血腥、最恐怖的画面,去撬动人们心中最软弱的部分,力图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恐怖分子最常见的通病。”唐纳德心中默想。
几个小时前,他在村子里的小卖店见过法迪斯,而就在经过哨兵时,那个哨兵突然低声叮嘱:“最近别乱跑,有行动。”
“做什么?”唐纳德装作无意地问。
“不知道,大概需要二三十人吧。”哨兵答道,“其他人一律守候营地。”
“二三十人……”唐纳德的心跳一瞬间加快,脑海中迅速闪过所有可能的目标。
库尔德人?——不可能。那帮老百姓连像样的枪都没有,扎卡维不会浪费二三十个精锐去屠村。
伊拉克军队?——也不对。他们不过是暂时驻扎在这里,扎卡维很少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更不愿与伊拉克政府军直接结怨。
伊朗?——更不可能。无论他嘴上多么痛恨什叶派,真要对伊朗人下手,那就是自断军援。
那剩下的唯一选择,就是法迪斯和他的团队。
上次是巴克斯遇险,这次……他越往后想,越觉得背脊发凉。唐纳德的心猛地一沉——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攫住了他。
他知道,事情正在滑向危险的边缘。
当天下午,扎卡维的演讲依旧没有丝毫的改变,而唐纳德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中。情报无法传递出去,而他又不得不静静地待在营地中,寸步不离地配合工作。
“阿布,这两天人手不够,你去配合执勤。”上司阿布·加迪亚走了过来,毫不犹豫地指派任务。
“是。”唐纳德轻声应道,但心里却已经开始打起了小算盘。这些天来,扎卡维越来越变得偏执,他的言辞越发激烈,而今天的演讲更是让唐纳德感到一种迫近的危险。
他走到哨兵外围,空气中的紧张感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咙。他在心里飞快地推演:“如果扎卡维知道了法迪斯的身份……那他会怎么做?隔离?审讯?还是——直接清除?……不,可能更糟。还有一种更可怕的情况——那就是……”
唐纳德沿着外围假装巡逻,步伐平稳,思绪却急速翻滚。
略微平静了几秒钟,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医用纱布。表面上,他像是一个无聊的士兵揉搓着那块布,仿佛打发时间;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每隔几厘米,就抽出一根纤维,却又巧妙地让它们悬在原位。整条纱布上,纤维的断续形成了一串不显眼的节奏——摩斯码!
他按莫尔斯码抽动棉纱——短、长、再长……每一次都留半截在纱布纹理里,像一道暗语,只属于懂得规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