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监狱后,所有的人世间规矩都改变了,不论你是约旦人、沙特人或是也门人,每个人都要按照这里的规矩行事。否则,就是一顿惨无人道的毒打和虐待。而凡是能“进入”这里的人,都是在外面个性十足、观念迥异的人,这就注定了各种斗争无处不在。
此时的名叫阿布。穆斯塔法的唐纳德,因为参加针对美国人的恐怖袭击而被捕。名字是中情局档案中精心挑选的,有关他的“个人资料”有厚厚的几卷,也移送到了这里。那可是数个专家奋战多个昼夜的结果,理清所有事件,寻找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缝隙”,把唐纳德。马丁“放了进去”,这导致想要追踪他的人,必须熟悉所有事件的前后逻辑,并要花费大量人力、武力串起来,并要挖空脑筋去思考。
CIA局长命令只有监狱长可以知道,即使负责看管他的陆战队员们也只是负责监管和押送,其他时间就是站立在营门外,负责警戒,那是距离审讯室好几道监门。而在进入营的门后,就是“刚来的”另一组特工接管了。
开始的几天,当“阿布”被抬着经过各囚室的时候,4、5号区的犯人们静静地透过拇指粗的缝隙里看着他,看这个人究竟是个怂包还是硬汉。这些酷刑很多人都经受过,有些人撑不住,最终成了叛徒,而眼前的这个“阿布”除了一脸的血污外,就是深深地垂下头,肌体不停地抽搐着,那是水刑后又被猛烈抽打的症状。
这些“浮动监狱”日夜都在大洋上漂泊,时刻在海洋性气候包围的之中,加上舰船本身的钢铁结构,就好像住进了太阳下的铁皮房子,经常处于高温、高湿、闷热、封闭的状态。
其它囚犯放风的时候,常看到“阿布”被塞进一个只有不到一立方的铁笼子里,被脱光衣物,手脚拴在身后,紧紧缩做一团。而在众人面前赤身裸体,露出肌肤,是□□教义所不允许的,是被视为极大的羞辱。几十只不知名的海鸟在铁笼周围扑啦啦的上下翻飞,直到傍晚快昏死过去才被带回囚房。此时,他笼子下的甲板已经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一次、两次,一天、两天,一月、两月……渐渐的,犯人们开始不满了。他们大声起哄,用力晃荡着铁笼,发出咣咣的抗议,继而咒骂这些面无表情的狱警们,直到后来囚犯们联名向监狱方提出抗议,监狱长才出现,向抗议者许诺:监狱是重视人权的。
而狱警们在监狱长离开后,却依然我行我素。
渐渐的,在每天放风的时候,关注“阿布”的人多了起来,有的还成为了朋友、鼓励者、支持者,除去支持,更多的是“志同道合”,不过他们的“道”和“阿布”的“道”虽然同在阿富汗,但却是在相反的阵营里。
一开始,“阿布”低头沉默不语,随着时间的延长,周围人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也是一位参加过苏阿战争的“英雄的后代”,少年时期在索马里和美国人作战!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人的出生,似乎年纪略有不符。这就要归功于先期进来的电影道具师了。每次“审讯拷打”后,中情局派来的专家们就对这个“阿布”行为方式、交谈方式进行辅导,以防止极端分子们怀疑。
而关于他的“身世”,则是中情局卧底在监狱船的人配合着监狱方有意释放的。至于他的英雄父亲,则是被中情局秘密关押在另一处美军基地的重刑犯,他的儿子,真正的阿布,已经被海豹部队击毙,这都被有意掩盖了起来。
“阿布”就这样和一众极端分子们,在拘留营一天天数着日子。在进入“监狱船”之前,巴克斯曾当面告诉唐纳德,作为“阿布”进入“监狱船”后,要设法取得极端分子取的信任,并注意寻找一个人,靠近他,让他带你进入基地。“我们也需要在他们中间渗透人员。”
“不能只依靠卫星、无人机从上空看,那样解决不了问题。”中情局分析师瑞思特也深有感触。
“某些时候还是原始的间谍更有效。”临行前嘱咐唐纳德。
这天,狱警给了特权,“阿布”撑着虚弱的身子一步一步挪出了囚笼,来到铁丝网密布的放风点,找个角落背靠船舷坐了下来,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让想跳船越狱的人早早打消了欲望。
此时的他头发一尺多长,凌乱地散落在脑袋上,脸上的伤口结痂不时地抽搐着,给人以因不开口而被虐待的虚弱样子,高大的身躯佝偻的如同养老院的老人。手指头在甲板上一层没来得及清除的盐渍上乱画着,打发着无聊的时光。
几个平日打招呼的极端分子在各自的铁笼子里向唐纳德这边靠过来,讨论着阿布身上的伤势。阿布,唐纳德讪讪地陪着笑,并没有说话。过了十几分钟,站在拐角处一直观察他们的却默不作声的走了过来,几个极端分子见状立即知趣地避开了。
“你是阿布。穆斯塔法?”来人边用身上橘黄色的囚服擦着汗,边“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岗楼上的警卫。
唐纳德撇了一眼,没吭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人们。
来人停了一下:“放心,附近都是自己人,我认识你父亲……”“阿布”画画的手迟疑地停了一会,依然没有立即回答,然后又低头自顾自地画着。
这是心理分析师教他的动作。
“我们观察你很多天了,也找了几个熟悉的人查了你的身世,真主保佑,你还活着。”
“谢谢,真主祝你平安。”唐纳德礼貌地回答。
“能把你在索马里的经历和我说说吗?”
唐纳德,不,此时应该是阿布,心里一怔,他知道,来了。
“据说你参加过摩加迪沙那次战斗?”看似无意的问。
可以回答了,但是不能多,也不能自己主动全部描述出来,这样容易出现漏洞。
巴克斯安排自己见过退役游骑兵德州老哥,曾亲身参加突袭索马里艾迪德武装战斗他,悲伤地和他说过几次,自己是被营救出来、没有被拖着游街示众的几个人之一,电视画面上那惨白的战友尸体至今令他伤心。
现在唐纳德要把自己的身份变成索马里人,以对方的视角谈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那天的情况。唐纳德淡淡说道:“我当时是个信使,因为艾迪德武装也反对美国人,是友军。我奉命把美军要来的警报告知他们,刚出门,攻击就开始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心里却很清楚:真正的阿布在死前对海豹的口供是另一番情形——那通警报电话只有短短四个字:“他们来了。”电话递到艾迪德手里,他愣了一下,立刻下令准备战斗。局势瞬息万变,没人会再等什么“信使”。
这点在中情局的档案里白纸黑字写着,他来之前已翻阅过。换句话说,所谓“信使”的存在,本就是一个他必须编织的身份漏洞。对方永远不可能知道,但纸面上,那道裂缝始终在。
然而,谨慎的巴克斯,不会容忍任何漏洞。情报的世界容不得“几乎安全”,哪怕一缕风声,都能掀翻整座房屋。
这应该是对方的试探。唐纳德知道此刻要回答的恰到好处,他停了一下,接了对方的话说:“我当时在艾迪德身边……你来的时候,可能我正好出去。”对方咕哝了一声:“也许吧。”没有坚持反驳,只是说了句:“好好养伤,万能的真主会保佑你。”起身就走了。
“真主万岁!”阿布很自然地咕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