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会计在队里什么位置?”
“管账的二把手,赵会计的副手。”陈铁柱说,“这人爱占小便宜,但胆子不大。我猜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干的。”
“李国华的人?”
“不一定。”陈铁柱摇头,“李国华倒台了,他手下的人也树倒猢狲散。可能是以前的关系,也可能是……单纯看你新来的好欺负。”
林晚照明白了。这是在试探她的底线。如果她忍了,下次可能就是十分,二十分。工分是她在农村安身立命的根本,不能退让。
“工分能改吗?”
“难。”陈铁柱说,“账本已经报到公社了。除非有确凿证据证明记错了,否则改不了。”
确凿证据……林晚照思索着。那天下午,还有谁在仓库附近?
她想起来了。赵会计!他当时也在仓库,还跟她说过话。
“我去找赵会计。”
“等等。”陈铁柱拦住她,“赵会计是王会计的上司,但两人关系微妙。你这么直接去,可能会让赵会计为难。”
“那怎么办?”
陈铁柱沉默片刻:“晚上扫盲班,赵会计会来听课。那时候人多,你找机会私下问。”
这个办法稳妥。林晚照点头:“谢谢队长。”
“不用谢。”陈铁柱顿了顿,“你现在是队里的人了,我得照应着。”
他说完转身走了。林晚照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这个“原装货”已经死了的队长,这个从2023年穿越来的灵魂,在这个陌生的年代里,成了她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
晚饭后,扫盲班照常开课。
今晚来的人格外多——可能是农闲了,也可能是听说林晚照讲课有趣。赵会计果然来了,坐在最后一排,手里拿着个小本子,像是来检查工作的。
林晚照教了半小时常用字,然后宣布休息十分钟。她借着倒水的机会,走到赵会计身边。
“赵会计,有个事想请教您。”
赵会计推了推眼镜:“林老师请讲。”
“是关于工分的事。”林晚照压低声音,“我听说十月二十八号那天,我被记了早退。但我记得那天仓库要锁门,是周伯让我们早点走的。”
赵会计的表情严肃起来:“你确定?”
“确定。那天您也在仓库,还问我话了呢。”
赵会计回忆了一下,点头:“对,那天我是去了仓库。周伯是说让早点走,因为公社要来检查。”他翻开自己随身带的工作笔记,查了查,“那天我也提前走了,记的是正常工分。”
“那为什么……”
“我明白了。”赵会计合上本子,脸色不太好看,“这事我会查。如果真是记错了,下个月给你补上。”
“谢谢赵会计。”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赵会计看着她,“林老师,你初来乍到,有些事可能不知道。队里的人际关系……比较复杂。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
这话是善意的提醒。林晚照感激地点头。
下半节课,她教得格外认真。下课后,赵会计先走了。林晚照收拾教具时,听见两个妇女在门口低声说话:
“听说了吗?王会计家出事了。”
“啥事?”
“他儿子在县城跟人打架,把人家头打破了,现在关在派出所呢。要赔钱,不然就得坐牢。”
“赔多少?”
“五十块!王会计到处借钱呢。”
林晚照心里一动。五十块在1975年是一笔巨款,相当于一个壮劳力大半年的收入。王会计如果急需用钱,那扣她工分的事,可能不只是刁难那么简单。
她想起陈铁柱的话:“这人爱占小便宜,但胆子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