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是一栋平房,里面摆着十几张长条桌。打饭窗口排着队,菜很简单:白菜炖粉条,玉米面窝窝头。但油水比乡下足,粉条里能看到几片肥肉。
林晚照打了饭菜,和王文娟找了个位置坐下。同桌的还有几个来培训的人,互相介绍,都是各县来的技术员或公社干部。
“听说这次培训是为了推广科学养猪?”一个黑脸汉子问。
“对。”王文娟说,“省里想选几个试点,成功了再推广。”
“那得有钱啊。”另一个戴帽子的说,“我们公社穷得叮当响,哪有钱建新猪舍。”
大家都叹气。林晚照没说话,心里却在盘算:如果农科院的项目能申请到专项资金,也许可以带动更多公社。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农科院里没有路灯,只有办公楼和宿舍楼亮着零星灯光。林晚照和王文娟打着手电筒回招待所,路上聊起各自的生活。
“我丈夫在县农机站,孩子在老家由婆婆带。”王文娟说,“一个月回一次家。你呢?在乡下习惯吗?”
“习惯了。”林晚照说,“乡下人实在,对我也好。”
“那就好。”王文娟拍拍她的手,“女人在外面不容易,互相照应着点。”
回到房间,王文娟拿出本书看,林晚照也拿出笔记本,继续完善她的说辞。写到九点多,两人洗漱睡下。
躺在床上,林晚照却睡不着。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的星空。省城的天空没有乡下清澈,但星星依然很多。
她想起红星公社,想起养猪场,想起陈铁柱、陈大牛、三婶他们。不知道这时候他们在做什么。养猪场还好吗?工分核算有没有问题?
手腕上的银镯在黑暗中微微发烫。她轻轻抚摸着,想起陈启明,想起那个关于2024年的警告。
如果她现在做的这些事,真能改变一些东西……
那再难也值得。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她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是脚步声,很轻,但在安静的夜里很清晰。
脚步声停在她们房门外。
林晚照屏住呼吸。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门把手转动。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门没开——外面的人似乎发现门从里面插上了。
脚步声又响起,渐渐远去。
林晚照等了一会儿,确定人走了,才轻轻起身,走到门边。门上的插销好好的,但锁孔有新鲜的划痕。
有人想进来。
不是走错门,是故意的。
她回到床上,再也睡不着了。
为什么?她刚来省城,谁会对她感兴趣?
是冲着合作方案来的?还是……别的什么?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地上投出冰冷的白斑。
林晚照握紧手腕上的银镯。
这个省城,比她想象中复杂。
明天开始,她要更加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