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爱占小便宜的人突然急需一大笔钱,会做什么?
第二天上工前,林晚照特意绕到队部。王会计果然在,正对着账本发愁,眼圈发黑,显然一夜没睡好。
“王会计早。”林晚照打招呼。
王会计抬头,看见是她,表情僵硬:“早。有事?”
“我想问问工分的事。”林晚照语气平和,“听说我上个月被记了早退,但那天仓库确实提前收工了。”
“账本上怎么写就是怎么。”王会计硬邦邦地说,“你要是有意见,找队长去。”
“我已经找过赵会计了。”林晚照说,“他说那天他也提前走了,记的是正常工分。”
王会计的脸色变了变。
林晚照继续说:“我还听说,您家里最近有点困难。如果需要帮忙的话……”
“不用!”王会计打断她,声音有点慌,“我家的事不用你管。工分……工分的事我再看看。”
他匆匆收起账本,起身要走。
林晚照拦住他:“王会计,两毛钱对我来说不多,但对一个记工员来说,记错账是失职。赵会计说他会查,如果查出来是故意记错……”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王会计的额头冒出细汗:“我……我再核对核对。可能……可能是我记错了。”
“那麻烦您了。”林晚照微笑,“对了,我听说县城派出所的王所长,跟我舅舅是战友。如果您儿子的事需要帮忙,我可以写封信问问。”
这是她编的。她根本没什么舅舅在县城。但王会计不知道。
果然,王会计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真的?”
“试试总没坏处。”林晚照说,“但前提是,我的工分得是对的。否则我写信的时候,也不好开口说这是帮一个克扣我工分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赤裸裸的交易了。
王会计沉默良久,最终咬牙:“行。工分我给你改回来。但写信的事……”
“我今晚就写。”林晚照承诺,“不过王会计,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能问问,不保证有用。”
“问问就行,问问就行。”
离开队部时,林晚照松了口气。她不喜欢这种交易,但在这个人情社会里,有时候不得不如此。
下午施肥时,她把这事告诉了陈铁柱。
陈铁柱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你做得对。在这种地方,不能一味硬刚,要学会周旋。”
“我觉得王会计可能还做了别的手脚。”林晚照说出自己的猜测,“他急需用钱,可能不只克扣了我的工分。”
“你的意思是……”
“查账。”林晚照说,“但得小心,不能打草惊蛇。”
陈铁柱点头:“这事交给我。我在队里这些年,还是有些门路的。”
两人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喧哗声。一群社员围在田埂边,指指点点。
“出什么事了?”陈铁柱皱眉,快步走过去。
林晚照跟过去,看见田里倒着一个人——是李秀英,那个湖南来的女知青。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像是晕过去了。
“怎么了?”陈铁柱问。
旁边的王晓芬快哭了:“秀英说她头晕,然后就倒下了。我们已经喊了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很快赶来了。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背着个印着红十字的药箱。他检查了李秀英的脉搏和瞳孔,眉头紧皱。
“营养不良,加上劳累过度。”医生下了判断,“得赶紧补充营养,不能再干重活了。”
“那工分……”有人小声问。
“命重要还是工分重要?”医生瞪了那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