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往前倒一步,我脑海中浮现的答案,真的是我的答案吗?如果——是被塞进我脑袋里的呢?就像——用U盘往电脑里拷了一份电影!
这样测谎比较的便不是我的状态,而是我的答案。他提前知道什么是「诚实的答案」,不靠什么读心,根本就是他篡改我的认知放进我的脑子里的!
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所谓测谎,根本就是个精心编织的托词,一场明知故问的服从性测试!我的记忆一定也是如法炮制,无中生有的!
我有种一步踏出重峦复嶂的豁然开朗之感。我想吹记嘹亮的口哨以表我的愉快。
然而我马上又如堕冰窟。
因为再往下想一步,我意识到,哪怕知道了梦世界会篡改我的认知和记忆,我又要如何判断哪一部分是真,哪一部分是假呢?我不想接受的就一定是假的吗?
如果「母亲病逝」为假,是梦世界捏住了我的命脉折磨我,这固然好,我当大舒一口气;可是万一此事为真呢?万一梦世界故意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些破绽,让我自以为逮到了马脚燃起了希望,再让我重历绝望呢?
我悲伤地发现,两种情况都说得通。我的大脑平等地给予每一段记忆同等的置信度,于是每一种可能性都能够自圆其说,每一种可能性又都是自我铺陈的陷阱。
谢老狗还在孜孜不倦地逼逼赖赖,我在摇摇欲坠中听清了他在问什么:“想明白了吗?「你想不想抹杀自己的存在?」一了百了就摆脱这些痛苦咯。”
我又悲伤地发现,我有点不想,又有点想。我还能怎么办呢,我有点没招了。求谢老狗告诉我真相吗?我连自己的脑袋都不可信,我还能相信什么?
呜呜,我好讨厌这里啊。我想醒过来,我要给我妈打电话。我又不敢醒来,我怕醒来之后发现一些无法更改的、令我恐惧的真相。
我不争气地湿润了眼眶,谢老狗呆愣了两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怕不是在想“你也有今天”。
我再一次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向他,有些自暴自弃: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我跟他说别装了我知道你在往我脑袋里面塞东西了,我就算识破他们的奸计,这培训就会放过我了。
于是我泪眼婆娑地、破罐子破摔地同他讲:“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测谎的了,你们篡改了我——”
我看到他眉目瞬冷。
—
……的记忆
记忆?什么记忆,谁的记忆?我刚刚,在想什么?
“安小姐。”
是谢医生。
“你真的很难搞啊。”
害,过奖了。心智坚强的人都是这么抗电的。
“你还记得我们刚刚的对话吗?”
记忆中的画面一点点挤进我的脑海,「我在跟他说……」
“你在跟我说——”
「我最痛苦的事……」
“你最近最痛苦的事:你们遭遇了一场交通事故,你的母亲与好友……”
「一死一伤。」
我被一行巨大的空白砸中。
不对。我不接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记忆”,这是不是我留给自己的线索?
我的记忆出问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