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道观经历了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后,第四天上午,我们带着一身疲惫与满腹未解的谜团,辞别薛道长,返回了熟悉的城市。回到家中,扑面而来的是日常生活的气息,却莫名带着一种隔阂感,仿佛灵魂的一部分还滞留在那座云雾缭绕的山中道观。
稍事安顿,一件被遗忘的事情猛然跃入脑海——我的本命卦!原本指望着能在道观后山挖到有缘的竹根自制,却被一连串的意外搅得忘到了九霄云外。既然想起来了,便不愿再等,索性打开购物网站,想着先买一副现成的用着。网页上各式各样的茭杯琳琅满目,最终,我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副与墨宇之前给我试用过的、样式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小角卦上。材质、大小、那沉稳的黑色,都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与安心,便毫不犹豫地下了单。
本以为离开道观,那些玄乎其玄的事情会暂时告一段落,生活能回归正轨。然而,回家后的几天,一种无形的不适感再次如阴云般悄然笼罩了我,起初只是偶尔觉得胸闷,气息短促,仿佛胸口压着块石头,紧接着,脸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晦暗,那是一种不健康的、仿佛从肌肤底层透出来的黑气,连日常的粉底都难以完全遮盖。对着镜子,我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眼下的乌青和嘴唇的苍白,更糟糕的是,有时走在路上,都会无缘无故地感到一阵心悸,或者呼吸急促,需要扶着东西缓上好一会儿才能平复。
这绝不是普通的身体不适!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问题恐怕又出在了那些“看不见”的领域上了,不安如同藤蔓,紧紧缠绕住我的心脏。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对着自己拍了一张清晰的大头照,分别发给了墨宇和千尘。附言简单直接:「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又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身体感觉非常不对劲。」
等待回复的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手机屏幕终于亮起,先是墨宇的消息,他的文字带着一贯的冷静,却透着一丝凝重:「楠木姐,你身体情况不太妙啊,肩头两盏阳火几乎快熄灭了,只有头顶那盏还在勉力支撑,而且,你身上缠绕着一股极其不好的紫黑色秽炁,非常浓重,我过两天抽空过来一趟,先帮你把火提起来,稳住情况。」
肩头阳火快灭了?紫黑色秽炁?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我到底又招谁惹谁了?!难道……还是跟真武殿里那个强行压制我、意图不明的“存在”有关?那个地方,果然是有大问题!
紧接着,千尘的消息也跳了出来,她的语气则直接得多,带着明显的惊诧与担忧:「我的天!楠木你是真能招惹东西啊!这次缠上你的这玩意儿……有点麻烦!气息很凶,带着一股邪戾的魔障之气!我先给你想想办法,这东西不太好直接处理,得准备一下。」
魔障之气?!连千尘都用上了“麻烦”和“魔障”这样的字眼!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抖,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结,一股巨大的无助感和愤怒交织在一起。我把墨宇关于“阳火将熄”和“紫黑秽炁”的判断转发给了千尘,并和她约时间,看如何尽快处理。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颠簸的小船,随时可能被无形的巨浪吞没。
我的老公阿飞也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看着我晦暗的脸色和偶尔急促的呼吸,关切地问:“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又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看着他那双写满现实与关切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解释又咽了回去。我知道,告诉他我被邪魔缠身、阳火将熄,他只会觉得我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或者更糟,认为我精神出了问题。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可能最近是有点累,没睡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种无法与最亲近之人言说的孤独,更加深了我的焦虑。
煎熬中等待了两天。那天我正在宠物医院二楼的药房整理药品,墨宇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依旧是那身素净的棉麻衣裳,但眼神比平时更加锐利,一见到我,便沉声道:“你这受影响的程度比照片上看到的还严重,气色晦暗,印堂发黑。事不宜迟,我先帮你把肩头的阳火提起来,你会好受些。”
我连忙点头,带他走到诊室里面,墨宇让我背对着他站好,他并未接触我的身体,只是屏息凝神,单手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指尖仿佛凝聚着无形的能量,在我背后约十厘米的地方缓缓移动、虚画着什么。
起初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几秒钟后,一股灼热的气流猛地从我尾椎骨的位置升起,如同点燃了一条引线,炽热的暖流沿着脊柱迅猛向上蹿升,过命门,透夹脊,直冲大椎穴!与此同时,我的两侧肩膀也仿佛被放上了暖炉,一股强劲而温和的热力透体而入,驱散了那如影随形的阴寒与沉重感。
因为背对着他,我一直以为墨宇是手掌很贴近我的背部,才产生了如此明显的热感。等他示意完成后,我转过身,惊讶地询问,他才淡淡地说:“我手离你起码十厘米远。”
十厘米远?!那股热气却如此真实、如此强劲,比我平时自己尝试凝神聚气所产生的微弱热感,不知强了多少倍!我心中不禁骇然,随即冒出一个有点不合时宜的念头:“嗯……童子身修炼,纯阳之炁,果然名不虚传……”关键时刻差点没忍住笑出来,随即干咳两声,赶紧绷住了脸。
被墨宇提火之后,我感觉像是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锁,呼吸顺畅了许多,头脑也清明了不少,连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我趁机问他:“墨宇,你从道观回去后,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我感觉自己特别倒霉……”
墨宇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自信:“我自身修行,日常会设立结界,隔绝一些外邪侵扰,所以并无异常。”
“结界?还能这样?”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微微颔首,没有多做解释。
我立刻给千尘发去消息,约定晚上和墨宇一起去她家商讨对策。千尘很快回复:「可以,涵子晚点也会过来。」
涵子也来?虽然有些意外,但想到他沉静的气质和似乎深藏不露的底蕴,或许也能提供帮助,便没有多问。
晚上,千尘家。
客厅的灯光柔和,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气氛,我一进门,就注意到客厅中央的茶几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葫芦。那葫芦不大,形态却异常周正饱满,表皮光滑,带着一种天然的古朴韵味。
“这葫芦挺漂亮的,哪里来的?”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沉默。
千尘抬了抬下巴,指向安静坐在沙发一角的涵子:“他自己种的,精心挑选出来的。今天,它要派上大用场。”
“大用场?”我疑惑地看向千尘。
千尘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来之前,我已经焚香净手,请示过祖师爷了。基本可以确定,那天在真武殿里,想强行上你身、后来一直纠缠影响你的,并非普通的孤魂野鬼,而是——小凡他表哥家里长辈,通过某种邪法,特意召请来的一个邪神!目的就是附体教训你,甚至……更糟。现在,这东西还在你身边,不断吸食你的阳气,侵蚀你的生机。”
邪神?!
小凡他表哥家里长辈?!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几乎要让我失去理智。
“又是他们?!有完没完了?!”我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带着剧烈的颤抖,“还有邪神?!这个世界上还真他妈的有这种东西存在?!!”
一直沉默的墨宇此刻也沉声开口,印证了这骇人听闻的事实:“邪神,确实是存在的,神也是有正有邪的,只是常人难以接触,更难以想象。”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们有病吗?!我跟小凡早就井水不犯河水了!上次他们告状失败,玉皇和地府都判定他们理亏,他们还不肯罢休?!竟然用这种恶毒的手段?!召请邪神?!他们还是人吗?!”
千尘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怜悯与凝重:“估计现在,已经不是你和那个小凡的个人恩怨了,是你和他们整个家族,或者说,和他们背后那个修邪法的表哥一脉,结下梁子了。他们这是在报复,也是在立威。”
一种巨大的委屈、愤怒和无力感将我淹没。我瘫坐在沙发上,声音带着哽咽:“我……我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啊!他们这不是逮着我一个人往死里欺负吗?!每次都这样!严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太欺负人了!!”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千尘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坚定起来:“现在说这些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掉你身边这个定时炸弹。我问过祖师爷,这东西不能直接打杀,它本身也是受驱使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将它封印!”
“封印?为什么不能杀?!”我抬起泪眼,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懑,“它都那样对我了!为什么还要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