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接二连三颠覆认知的事件后,我的内心仿佛成了一个被狂风暴雨席卷过的孤岛,充满了各种难以消化的碎片和无人可诉的惶惑。我迫切地需要一个倾听者,一个能让我将这些光怪陆离的经历倾吐出来,而又不至于被当成疯子的对象。
恰在此时,我的好友汤包带着她家那只傲娇的金吉拉猫来店里洗澡。汤包年岁比我稍长,性格是那种难得的直爽豁达,我们曾是无话不谈的同事,后来又因共同的撸铁爱好成了铁杆好友。看着她熟悉的身影,我心中一动,趁着猫咪在美容室洗澡的间隙,我拉着她坐下,将最近几个月发生的种种——从道观的离奇感应,到店里那对母子灵体,再到与小凡表哥的无形斗法,乃至玉皇殿前的地府对质——像倒豆子一般,带着激动和后怕,一股脑地告诉了她。
我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反应,生怕从她脸上看到怀疑或惊惧。然而,汤包自始至终都异常冷静地听着,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没有半分讶异,只有一种了然于心的平静。
待我讲述完毕,长长舒了口气时,她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却在我心中投下巨石:“楠木,你知道吗?我周围玩得好的朋友,不是去寺庙当了尼姑、和尚,就是去道观做了道士。现在看这架势,你……是不是也在不知不觉间,走上这条路了?”
我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的朋友他们……”这个消息比我讲述的任何灵异事件都让我震惊。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独地闯入了一个未知世界,却没想到,汤包早已身处在这个圈子的边缘。
好奇心瞬间被点燃,我忍不住追问:“你之前从来没提过啊!那你自己呢?你对宗教这些东西……有兴趣吗?”
汤包沉默了片刻,眼神似乎飘向了远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她沉声说:“我?我对那些仪式、教条本身,并不感兴趣。”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身边亲近的朋友最终都走向了那条路。上次我陪一个好友去寺庙参加法会,我在大殿外等她,里面梵音缭绕,我却只觉得烦躁。后来,一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和尚主动走过来跟我打招呼,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我身上‘戾气太重’,问我有没有兴趣皈依佛门,化解戾气。”
“戾气太重?”我惊呼出声,上下打量着她。在我眼里,汤包一直是那个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生活中仗义直言的爽朗女子,跟“戾气”二字实在沾不上边。“他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你很好啊!”
汤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带自嘲的苦笑:“可能……他能看出些我自己都未必清楚的东西吧。”她抬眼看向我,目光深邃,“或许,是和我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元神’有关系。”
“元神?”我立刻捕捉到这个熟悉的词,“墨宇也提过,说他的元神是什么孤星星君。但你的元神……?”
“我的元神,据说是来自阿修罗道的一位女性。”汤包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却在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阿修罗道?!”我几乎是惊叫出声,这完全超出了我的知识范畴,“这是什么?我第一次听说!”
汤包看着我因惊讶而瞪圆的双眼,无奈地笑了笑:“楠木,你的好奇心真是永远这么旺盛。简单来说,佛家讲六道轮回,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阿修罗道算是其中比较特殊的一道。那里的生灵,男的普遍长相丑陋,但身材魁梧壮硕,骁勇好斗;而女性则恰恰相反,极其妖娆妩媚,容貌殊丽。”她比划了一下,“共同点是,皮肤都是蓝色的,嗯……有点像你看过的电影《阿凡达》里那种感觉,但更……古老、更具神性,也带着更强的煞气。”
我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试图找出一点“非人”的痕迹,最终傻傻地问了一句:“所以……你的元神,是女的吧?”
汤包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嗔怪道:“废话!难道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壮硕很丑陋吗?笨蛋!”
“哈哈哈,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主要是……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我也有元神的话,感觉它和我现在的性别好像不太一致……就是一种很模糊的感觉,说不上来,怪怪的。”
笑过之后,我回归正题,满心疑惑:“可是,你是怎么确定知道你元神是阿修罗道的呢?这听起来太玄了。”
“我很早之前做过一个梦,”汤包回忆道,“梦里清晰地看到了一个蓝色皮肤、穿着奇异服饰的女性形象,非常鲜明,但当时我只当是个奇怪的梦,没在意。直到后来,我一个朋友有一天突然跟我说,他梦到我了,描述出来的形象、样貌,甚至一些细节,都和我梦里那个‘她’一模一样。”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命中注定的淡然。
“你这个朋友……他是修道的吗?”我追问。
“以前不是,但他是天生阴阳眼,能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现在他好像正在正式拜师,算是踏入道门了吧。”
“阴阳眼?!”我又是一惊,“这世界上有阴阳眼的人这么多吗?我怎么感觉我周围……都快凑成一桌麻将了!”
汤包看着我大惊小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许,是你自己注定要走上某条路,所以冥冥之中,和你频率相近的人,就会自然而然地聚集到你身边。就像我,”她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你知道的,我平时绝不会主动跟人提起这些。要不是今天你先开了这个头,我可能会把这些秘密一直烂在肚子里。因为这种事情说出去,十个有九个会觉得你精神不正常,你明白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共鸣。是啊,这段时间以来,我何尝不是在反复自我怀疑?那些感知、那些梦境、那些超乎常理的经历,无数次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严重的癔症,彻底颠覆了我二十多年来的唯物主义教育。
我想起那个时常在将醒未醒时催促我的声音,忍不住又问:“汤包,我还有一个憋了很久的疑问。那个……经常在我该起床或者该做什么事的时候,在我脑子里提醒我的那个‘声音’,或者说那个存在,他到底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能……能拜托你那位朋友帮忙看看吗?”我心里存着一丝希望,墨宇和千尘都对此讳莫如深,或许旁观的“阴阳眼”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汤包爽快地答应了,立刻拿出手机给那个男生打了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我的情况,又征得我的同意,拍了一张我的近照发了过去。为了方便沟通,她还建了一个三人群。
没过多久,那个男生在群里回复了,他的文字带着一种谨慎:「你身边确实跟了一位老爷爷,能量场很强,感觉很威严。但是……他不让我透露他的具体身份。至于你和他的关系,」他顿了顿,「建议你先不要深究。你只需要知道,他是来护持你的,是善意的,就可以了。」我问:“那他是一直跟着我的,还是我走阴失败后跟着我的呢?”“一直跟着的”他回。
我看到“一直跟着”四个字,心头猛地一震,一个尘封已久、带着惊险与庆幸的记忆,瞬间冲破了时光的迷雾,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是发生在我21岁夏天的事情。当时我正准备结婚,距离婚礼只剩几个月。那天清晨,我和往常一样,牵着我家那只活泼的雪纳瑞在河堤上散步。清晨的河堤宁静而美好,微风拂面。我走到河堤上一段比较窄的路段时,看到对面停着一辆装满了湿水泥的摩托三轮车,它几乎占据了整个路面。我便牵着狗,在离它大约六七米远的地方停下,耐心等待它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