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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岭为界(第1页)

营中天未亮透,主帐先亮了灯。

元姝从榻上坐起时,外头更鼓刚过五下。夜里又落了一场夹着细冰的雪,帐顶被压得微微一沉,风从帘缝里钻进来,带着一股冻铁似的凉意。

她把披风顺手搭在肩上,脚一落地,膝里那处旧伤便隐隐发酸。太医早说过,年岁一上来,当年留下的箭痕刀痕,总要轮流出来讨账。她已经习惯,只是迈步时略略收着劲,不让自己走得太快。

案上摊着昨夜未收的军图,红黑旗子插得密密麻麻。

潼川之后,折风谷之后,燕军主力已被逼回北山以南,勉强拢成一条算不得“安稳”的冬营线。若按旧例,此时可以停兵、议和,把这一年先糊过去。

她心里很清楚,若只止于此,不过是把同一场仗拆成十年打完。

帐外脚步一顿,有亲军低声禀道:“陛下,殿下求见。”

她“嗯”了一声:“让她进来。”

帘子一掀,昭宁扶着拐走进来。

她腿上的伤尚未养透,只穿了一身便服短甲,外头披着简化过的轻甲,腰间却已经自作主张束上了佩刀。

“怎么一早就来?”元姝打量她一眼,“太医还没放你出营。”

“儿臣不是来讨闲话的。”昭宁行礼,声音却很清醒,“儿臣来请命。”

她走到军图前,低头看了一会儿,抬手在其上一条线前停住指尖,“燕军退到这里,再往前一步,是旧年边线。再往前半步,是儿臣想要的东西。”

武元姝没有接话,只看着她的手。

那只手小时候抓着她披风的下摆,在营门前跌跌撞撞地学走路;后来握笔,在含元殿边角替她敲案。如今指尖一点,就把一片山河圈进来又放出去。

“你想要什么?”她淡淡问。

昭宁抬眼:“这一仗。”

她顿了一瞬,又补了一句:“要的是这一线往后的安稳。”

“若只守回旧线,明年他们还有话说。”昭宁道,“若逼到这里,让他们退回去重扎新营,往后出兵,先得掂量账本。”

话不多,却把盘算写得很明白。元姝看着那条线,沉默片刻。

这一仗,按规矩应当由她领。她当皇帝这些年,最难的一遭一向自己扛在前头。潼川如此,折风谷亦然。朝野都习惯把“大周能不能撑过今年”这一层意思,压在“皇帝能不能再上阵一回”这一个人身上。

这一回,站在案前请命的人却换了。

昭宁似乎看出了她的迟疑,握拐的那只手略紧了一寸,很干脆地跪了下去。膝盖碰在地上闷了一声,她咬了咬牙,没有出声。

“儿臣不是求功名。”她抬头,“潼川那一战,是娘亲扛着命替大周赌出来的。若这一回还是娘亲冲在最前,旁人记的,只会是,大周有个能打仗的女帝。”

她抬起下巴,语气却更低了一分:“娘亲已经打了二十年了。再往后,总要有人接着站上去。”

帐里安静得只剩灯芯轻微的爆裂声。

武元姝看她跪在面前,肩背瘦而挺,忽然有一点恍惚。当年潼川之前,顾长陵第一次在殿前请战的模样,年轻、倔强,眼里只有一个念头:什么都愿意替她去扛。

她只是从没认真想过,有一日要把同样的目光落在自己孩子身上。

“你腿上的伤。”她缓缓道。

“还能骑。”昭宁答得很快,“大阵冲杀,儿臣不逞强,按军府推演好的阵图走。真要拼命的时候,儿臣不上头,该收就收。”

她抬眼,眼里没多少少年气的莽撞,反倒多了几分被长年征战磨出来的谨慎:“娘亲当年说过,活着才有资格做下一步的决定。儿臣记着。”

元姝指尖在案上一下一下敲着,与其说在想昭宁的话,不如说在把局又从头推算了一遍。

帐门外换岗的号子顺风送进来,旗影在缝隙间晃了晃。若这一步雪岭,是昭宁打下来的,将来北境将士再抬头看她的旗号,就不止是公主,而是在边线站过一回的人。

“你打算怎么打?”她问。

昭宁把手往前推了一寸:“不追杀,不贪头功,逼他们退到山梁以北,让他们自己烧栅退守。儿臣只想到这一步。”

话说到这里,她才迟疑了一下,又压低声音:“娘亲若还是不放心,儿臣便当今天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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