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大逆不道的话后便拎起那小吏戴的破旧的官帽,消失在茶馆门口,留下茶馆内众人议论纷纷。
百姓,是个没有力量但又很有力量的群体。
他们大多出身很低,没机会读书科举,对于朝堂事,宫中事皆一无所知。被李实这样小小一个连正式官员都算不上的小吏一糊弄,便真觉得皇帝要换太子了。
但实际上,李实在官场中不过一只蝼蚁,圣人是怎么想的,他怎么可能知道?
但同样,百姓又是很有力量的。历朝历代的更替,哪个不是百姓的手笔?
一个太子,如若不得民心,今后之路定会更加艰难。
趁着夕阳正好,李实将原本的官帽一把火烧了。
有大人物许了他金银钱帛,他要做的只是散布一些谣言,如古医师的死与太子脱不了关系、太子妃杀了宫中太医云云。
而今李实已经做完了,拿着沉甸甸的荷包,他决定买个斜封官做做。至于那顶穷酸的旧官帽,随着夕阳西下,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长安上空,无数青烟缓缓升空。
无数关于东宫的谣言,在长安城内四散开来。
东宫内,一行人忙的焦头烂额。
魏明隔着成堆的书卷望向面露疲色的太子,张口欲言又忍住了。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谢伯都主动问道。
“殿下,属下办事不力,未能找到任何线索,那凶手在杀人后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半点踪迹,”魏明一狠心,接着说下去,“坊间探子来报,长安城内多了许多关于您和太子妃的谣言,可需派人…处理一番。”
“刀剑能管得住百姓的嘴,但管不住他们的心。魏明,你须得记住,人的话是最多变的,今日夸明日贬后日恨的,但当真相大白的时候,什么话都没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把古医师一案查明白。”
“那太子妃那边呢?大理寺说要传她前去问话。”
谢伯都揉了揉看文书看得发酸的眼睛,问魏明:“怎么,你也觉得李太医是她杀的?”
李太医虽然年过半百但身体硬朗,而且据文书上记载这李太医习过武,怎么可能被陈绿卿一个弱女子所伤。
而且谢伯都是亲身体会过的,太子妃晕剑,一见到利刃就会吓晕过去,如何提剑伤人?
“那殿下为何将太子妃禁足?”魏明已经娶妻,这些年也悟出了些夫妻间的相处之道。
他着实没弄懂自家太子,娘子被污蔑伤人,他既已知晓人不是太子妃杀的,不仅不澄清还将人禁了足。
虽说将太子妃禁足在自家娘家只是个摆设,她的衣食住行照旧,甚至在娘家还能放肆些,但此举未免…有些冷血。
魏明若是对自家娘子这么做了,估计脸上早就被打得见不得人。
他望了望太子脸上的两个掌痕,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大理寺如果来提人审问,就说太子妃尚在禁足不得外出,一切等我从古医师的医馆回来再说。”
魏明这才恍然大悟,太子此举原来是为了不让大理寺叨扰太子妃。毕竟把人提到大理寺后,几趟审问程序走下来,太子妃这样的官家小姐得吓晕好几回。
他望着眼前人离去的背影,想起太子妃得知被禁足后落寞的样子,觉得太子的嘴真是白长了。
那么此时,落寞的太子妃在哪呢?
在马上。
长安街头,还有一人也快马加鞭朝古医师的医馆赶去。
太子的禁足令挡得住府兵一时,但挡不住一世。只有早日找到证据,才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夫君,让谢伯都帮自己洗刷冤屈?
命运啊,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才安心。
疾风吹不动她的发丝,满头的青丝被盘成了一个男子的发髻,
长路漫漫,但马蹄声从未停止,没有丝毫犹豫与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