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让宋泊绯心底一凉,好像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不把自己献出来让宋家榨得一干二净就是犯了大错一样。
她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呼吸也更为急促。宋呈章却再没有看她,只是挥了挥手免了她继续受这言语地狱。
宋泊绯快步上楼,回到房间关上门才感到如影随形的沉重消散了一些。
眼泪是很久没有来访的客人,今天她也没有等到。
她按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那里如此沉闷,像是被真空泵抽干了,怎么也喘不过气来,肺变成了小小的两瓣,心脏的跳动也变得模糊。
她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又费力起来从就近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纸袋。
袋子被撑开覆在口鼻上,她就这样试图来减缓自己的呼吸频率,仿佛已经做了无数次。
终于,气息慢慢平稳下来,宋泊绯像溺水的人被搭救上岸。
她坐在床边,又想起了刚刚的对话。
“拿出东西”?“发挥价值”?呵呵,她竟然有一瞬间也会觉得宋呈章说得不错。
或许这就是待在宋家的可怕之处,耳濡目染之下,哪一天她也会认同那套自我牺牲的理论。
账号的内容……这点她不得不承认,拍视频初期只有借些噱头才能快速积攒粉丝,如果不用这层身份而仅靠她自己,她的确没法挖出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宋泊绯又想起乔林,想起自己这些天的忙碌,可想着这些,她也不会忘记自己在‘晚山’为了解决问题还是使用了所谓的特权。难道就像宋呈章说的,她不过是借了宋家的威风?
她笑了一声,太阳穴的神经也突突地跳着,将她引入慌乱。
很快她又冷静了下来。
她无法否定背景带来的帮助,可也同样无法否定自己的努力和决定好的道路,以后她还要离开宋家,难道仅靠她自己就没信心自力更生了吗?
“用这些并不可耻,他想榨干你,你也榨干他,就像他说的,一家人就是要相互利用,彼此彼此而已啊。”她用这样的话来宽慰着自己,神情却显得落寞。
宋泊绯抬起头来环视四周,想将一切都清出记忆。说到底她到现在都还没离开宋家也并不是为了要物尽其用,而是心里还存有一丝期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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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刚黑,宋家的车驶入了一间装潢华丽的高级餐厅。
这里的经理与侍应生显然受过严苛的训练,礼数周到,丝毫不敢怠慢贵客,有人打开车门,用手遮住车顶,便有人立即将手臂端直,方便宋泊绯扶着下车。
她却觉得这些东西浮浅得讨厌,所谓的上流人也只是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得体与光鲜。
看看她自己就知道了,今日这样寒凉的夏夜,她却毫无选择,只能听之任之地穿一件单薄的吊带礼裙。
这美丽、优雅的形象也不是属于她的,只是宋家面上一颗还不错的点缀罢了。
她随宋呈章走入包厢,里面已有人在等候。
“宋伯伯,好久不见。”那人一见他们便起身迎接,脸上也换成了恰到好处的笑容。
“映松,”宋呈章微微点头,“最近怎么样?”
陈映松,云禾的大公子。宋泊绯瞧着他,终于在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翻出了有关他的部分——他是宋呈章曾经为她挑选的未来夫婿之一。
宋泊绯垂下了头,她就算再不敏感,现在也知道了这顿晚餐的真正用意。
陈映松依旧说着场面话,一边自然而然将地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是泊绯吧,也好久没见了,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