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东君要放弃之时,突然眼前映入一个瘦小的透明虚影。
它站在慈恩斋大门前,与两人多高的门楼形成鲜明对比。
楼内还未起灯。
此刻,这幽暗的大门仿佛是一只深渊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准备随时吞噬掉眼前之物。
她发现这个虚影长得非常模糊,像一个裁剪得不那么精细的纸片人,边界毛糙,面部潦草,只能勉强分辨出有五个黑洞。
而且她还发现,这个虚影正在朝她招手。
这是邀请的姿势。
它想让自己跟着它进去。
在玄界,这可算不上是一件好事,毕竟有“心怀鬼胎”,“为鬼为蜮”这样的词存在。
但东君的第六感告诉她,只要她跟着它走就一定能获得一些线索。
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她,就假模假样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一脸懒散地走了过去。
她还没走几步,那个虚影就“嗖”地一下窜进了慈恩斋。
它在正式进门之前还停了停,回头看了眼东君,就像是在与她说“快来”。
东君瞅准时机,混在人群里跟了进去。
从家里带出来的钱袋已经瘪了大半,在正式进入鬼面司前,她可不能再随便花钱了。
慈恩斋内部布局不是很复杂,大门进来右侧就是柜台,一楼大厅都是堂座,二楼围着中庭设置了一圈雅间。
大厅深处正对着大门的位置建着一个四人宽的楼梯,然后在三分之一的高度一分为二朝两边叉开,中间平台处设有舞台,几个舞姬正在台上翩翩起舞。
东君一进慈恩斋,就看到刚刚那个虚影站在楼梯平台处朝她招手。
二楼显然是富贵人家去的,她这身若直接上楼实在是太显眼了,保不齐还会被轰出去。
这时,有几位贵公子醉醺醺地正要往里走,前面几个勾肩搭背的,后面那个醉得更加厉害,一个人歪歪扭扭地跟在后面,正要摔倒之际,东君一个健步上去扶住,小心地道:“公子当心。”
这人身材中等,虽大腹便便,但好在不算油腻,他胡乱地摆了摆手,也不推开她,而是理所当然地往东君肩上一搭,道:“三伏,扶我上楼。”
原来是把她当作自家侍童了啊。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正好啊!
东君立马进入角色:“嗳~,您慢点。”
醉了酒的人失去了自制的能力,人特别的重,东君扶起来略显吃力,她只能顺着他的势,扶着他摇摇晃晃地往前挪。
他腰间系着的牙牌被晃来晃去,东君的眼力特别好,她清楚地看到上面刻着几行字:
光禄寺
珍羞署
员外郎
臣张正
京中不少胸无丘壑的勋贵子弟,会为自己捐一个品级略高却没什么实权的“虚职”,以此来装点门面。
还没等他们走几步,那个虚影就“嗖”地一下拐上了二楼。
东君也没办法追,只能跟着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到了二楼雅间。
前面那几个先推门进去了,由于这个张正实在是太重了,东君只能驮着他磕磕碰碰地落在后面。
张正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还时不时地嚷着:“徵明等等我。”
雅间门口应声探出一个秀气的脑袋,酒气蒸得他的脸白里透红的,像一团点了胭脂的糯米糍。
他醉眼朦胧地扶着门框出来,跌跌撞撞地过来一把把东君推开,嘴上嚷着:“庸卿,来,我扶你。”
东君见状立马抽身,顺便帮忙将张正的手搭上了他的肩。
两人都醉得不轻,一步一晃地往雅间走去,那个叫徵明的还嘟囔着:“欸,你们家三伏今天怎么看着秀,秀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