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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谏回銮(第1页)

意识,像沉在冰海深处的碎玉,一点点被打捞起来。

鱼阅微没有立刻睁开眼。那股萦绕在鼻尖的、浓郁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可活着的感知,带来的并非庆幸,而是更深的疲惫与钝痛。

方才在鬼门关前浑浑噩噩的挣扎中,一些被她刻意尘封、用五年琵琶弦音死死压住的画面,竟挣脱了束缚,汹涌地撞入脑海。

不是宝月楼的觥筹交错,不是他夜半而来的龙涎香气,而是更久远、更明亮的从前。

那时,长安城的天空,似乎都比现在高远、澄澈。

她是从三品秘书监鱼玄理的独女,是府中娇养的嫡小姐,虽非门阀巨擘,却也诗书传家,清流门户。父亲耿介,母亲慈柔,将一腔心血都倾注在独女身上。

家中虽不比崔卢郑王那般煊赫,却自有竹风兰韵,往来多是志趣相投的文人雅士,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那是她一生中,最明亮的岁月。

她第一次见到李湛,不是在什么正式场合,而是在自家后园的竹林外。那时他还不是皇帝,只是四皇子,慕名前来向父亲请教书法。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衫,像个寻常的读书人,站在竹影婆娑里,回头望见她抱着琵琶从月洞门走过,眼神清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那是对美好事物最本真的欣赏。

后来,他便常来。有时与父亲在书房论道,有时在园中凉亭品茗。他会寻了机会,送她失传的琵琶古谱,会在她弹到精妙处,忍不住击节赞叹,眼神灼热,会因她一句“四公子这笔飞白,力道稍欠”而较劲般地练习整日。

她那时怎知他是皇子?只觉这青年博学又真诚,偶尔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沉郁,却总在与她谈论音律诗文时,焕发出飞扬的神采。

母亲曾忧心忡忡地暗示过切勿靠近,以免徒惹烦忧,父亲却捻须不语,目光深远。现在想来,父亲那时,或许已看出这四皇子非池中之物,或许,也曾怀着“致君尧舜上”的期许,将一部分寒门士子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位与众不同的皇子身上。

情愫是什么时候滋生的?

是那次他冒雨为她寻回被风刮走的曲谱,浑身湿透却笑得畅快?

是与他坐而论道,辩驳古今,他眼中闪烁着的棋逢对手的兴奋?

是长安诗会上,众人高谈阔论时事,他话语间对门阀特权隐约的不平,让她看到了他隐藏在温和下的棱角?

是他终究不忍欺瞒,对她表明真实身份时,眼中那份干净而真挚的愧意?

还是那次他偷偷带她溜出府,去看曲江池畔的夜放花千树,在漫天火树下,他轻声说“阅微,你的琵琶里有我想读的心……”

话未说尽,眼底却映着星河与她的怔然的影。

那时啊。

那时他是李湛,她是鱼阅微。没有皇帝,没有乐妓,只有竹影清风,和少年少女的怦然心动。

可世间好物,总是琉璃盏般,经不起命运轻轻一磕。

先帝病重,诸王夺嫡的阴影,如同乌云,悄然笼罩了长安。他来的次数渐渐少了,神色也一次比一次凝重。她记得那个雪夜,他匆匆而来,与父亲在书房密谈至深夜。她端了热汤进去时,只见他眉宇间尽是挣扎与戾气,父亲则一脸凝重,最终长叹一声:“殿下,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只是…莫忘初心。”

初心?什么是初心?

她很快就知道了。

门阀势大,为了登上了太极宫的那把龙椅,他需要安抚,需要妥协。

于是,一桩震惊朝野的科场案,将父亲、周叔叔、张伯伯……八位最为耿介、最具声望的寒门官员,打成了“结党营私、舞弊营私”的罪臣。

抄家的兵丁如狼似虎地冲进鱼府时,母亲将一枚小小的、他当年送她的羊脂玉琵琶坠子塞进她怀里,泪如雨下,却语气决绝:“微微,活下去…忘了这一切,忘了那个人…”

父亲被带走前,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凉和…一丝了然的失望。

所有努力,都在权力的倾轧中,碾落成泥。

她亲眼看着母亲在颠沛流离、前往苦寒之地的流放途中,因悲愤交加、病饿交迫,最终含恨而终,连一卷草席都未能得。

看着自己从云端跌入泥沼,因是罪臣之女,被没入教坊司。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就此了却残生时,一个看似偶然的机会出现了——

长安第一销金窟宝月楼的老鸨孙十三娘,早听闻鱼家小姐精通音律,尤擅琵琶,愿出高价买下她。

而教坊司那位手握权柄的主事,在收了足以让他闭嘴的钱财后,竟默许了一场偷梁换柱。

弄来一具年龄相仿、面目已模糊的女尸,草草处理了,对外宣称鱼家小姐不堪折辱,已病重身亡。

于是,她得以用一个全新的、不见光日的身份,带着一手被母亲精心教导出的琵琶技艺,和一段被血泪浸透的深仇,隐姓埋名,成了这宝月楼里名动长安的花魁——阅微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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