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块落入酒液里的叮铃声与酒杯和酒瓶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氛围灯迷离了人的眼眸,酒精味占据人的理智,暴露在空气的肌肤,变成一个个躁动的跳跃符号,一点点地渗入情欲里。
声色场所梁斯铃去过不少,而这一处与她以往去过的没什么多大的不同,最大的区别就是,这里面都是女生,即便她刚进去余光就注意到、一位女人坐在另外一位女人腿上接吻,她无波无澜,像是已经见惯了,而比起看着男女暧昧,私心而论,看女女暧昧要赏心悦目多了。
她驾轻熟路地到吧台要了一杯酒,过于鼓噪的音乐声还是震得她太阳穴一突一突,环视了一圈实在找不到苏乘,她干脆独自一人坐下。
原本就浑浊的脑子现在更疼,她只能不断地喝酒压抑下内心那股上升的烦躁,又因为太热,她将卡其色风衣脱掉放到腿上。
几分钟后,有一位女人过来:“我瞧着你有些儿眼熟,是这家酒吧的常客吗?”
搭讪的话术。
梁斯铃一笑,张嘴就来:“这么巧,看来你也经常来?”
女人微微一笑,在她旁边坐下。
“这酒度数很高,不要喝醉了哦。”女人见她又续了一杯,提醒道。
“不打紧。”梁斯铃指腹摩挲着酒杯,光线穿透玻璃与酒液,在她纯净的指甲盖染上糜丽的色彩。
好几杯下去,女人笑道:“看不出来,你酒量真好。”
梁斯铃回以她微笑。
女人见她实在没有什么社交的欲望,于是只好走开了。
梁斯铃独自坐着,调酒师是位短发女生,看向刚才离开的女人方向,开玩笑:“你把人家给喝走了。”
“噗嗤。”梁斯铃手指插入秀发里,目光失焦地看着杯中泛起的涟漪。
余光里,却不小心撇到什么,她似有所觉地转过眼尾,朝某个方向不远处的角落位置凝了凝眸。
一位女人独自坐在光线暗淡处,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袖口挽起了一截,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玻璃杯上,始终没有喝,只是轻轻地摇晃着。
这个距离看不清脸。
身体比脑子先行动,梁斯铃端着酒杯已经走了过去,走到一半她又停下来,看清了一些,乌发薄唇,一双沉静的眉眼宛若终年不化的雪山,即便身处喧嚣场所,对方冷情冷感的气质,在周围划开了一片让人不敢靠近的领域。
陆青黛?
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名字。
梁斯铃自己都愣了下。
十年没见,记忆里陆青黛的脸已经模糊了,可现实真碰着,又一瞬间与记忆中的形象对上号,连带蒙上尘埃的岁月也一并清晰了起来。
隔壁一桌有几位女人目光频频朝陆青黛的方向投去,可能是想邀请陆青黛一起过来玩,一位女人起身又重新坐下,在身边人耳边说着什么,可能是觉得陆青黛不像是会有兴趣加入她们的游戏,又可能是,觉得陆青黛气场太过于生人勿进,不太有勇气上前搭话。
梁斯铃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角落那女人的视线,似有所感地看了过来。
隐没在阴影下的神色,眸光晦涩不明,梁斯铃无法分辨她是不是真的在看自己的方向,或许只是随便看看?
一定是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出现幻觉了,一个直女,怎么会知道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脑子想着离开的,但是脚步却虚浮地往那个方向继续前进,仿佛有股魔力控制了她,让她鬼使神差地到了陆青黛一米远的位置。
她只是想看清楚一些,可当真这么近的距离,女人薄薄的眼皮撩起,漆黑的目光投落在她的身上时,她又有点尴尬。
一迈步,脚底被绊了下,身体刹那间失去平衡,往前倾倒,手里端着的酒杯正好倒在了陆青黛的前胸,而她人也一并摔在对方的怀里。
她扶着对方的胳膊,堪堪稳住。
冷冽的香气盖过了空气中酒精的躁意,扑到她的鼻尖。
女人不慌不乱,不为所动,仍旧保持着原本闲适靠着的姿态,连手都没扶她一下。
梁斯铃余光往下一撇,对方明明是坐在里面的位置,仗着腿长把脚伸到了外边,所以刚才她是被对方的脚猝不及防地绊倒的。
就在梁斯铃抬起眸想要看清对方的神色,女人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倒打一耙:“女士,还请你,矜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