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推崇私有化、贬低国有经济的热潮,在京市掀起。
许多原本对改革具体路径感到迷茫的人,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方向,一些急于改变现状、对国企种种弊病深感不满的人,更是觉得找到了“知音”。
也有不少有识之士深感忧虑,担心这种片面、激进的舆论会误导改革。
还有一些人指出,这是为某些人侵吞国有资产提供理论借口和舆论掩护。
很快,这股风潮,吹到了全国各地,六五厂也不例外。
如今,六五厂军品订单锐减,厂里效益一般。如果不是当年林颂和韩相在六五厂时搞出的那条“六六牌”民用收音机生产线,厂里日子恐怕更艰难。
张连成办了停薪留职。
他在姜玉英的撺掇下,开了个小小的电子元件加工坊,起初只是接点收音机维修铺的零散活,后来慢慢能仿制一些简单的标准件。
姜玉英看到报纸上天天鼓吹私营经济如何如何好,指给张连成看:“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咱们这一步走对了!国营厂就是不行了,端着铁饭碗混吃等死!咱们自己干,虽然辛苦,但赚多赚少都是自己的!报纸上都说了,私营经济是‘时代大潮’!咱们这也是响应国家号召,走在时代前面!”
张连成看着报纸上那些激动人心的字句,再看看自己这简陋但充满了自主权的小作坊,心里也涌起一股豪情和希望。
虽然起步艰难,时不时还要应付各种检查,但毕竟是自己当家做主,订单多的时候,收入确实比在厂里守着那点死工资强多了。
“玉英,你说得对!我再加把劲,争取把作坊再扩大点!”张连成脸上露出充满干劲的笑容。
两口子踌躇满志,沉浸在“赶上了好时候”、“抓住了发财机会”的兴奋之中。
而在六五厂,厂党委书记刘兆彬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窗外那条通向山外的马路。
因为这条路,厂里与外界的联系确实方便了许多,运输成本也降低了。但地理条件的劣势,并未因此改变。
刘兆彬深感无力,他召集了厂领导班子,经过多次激烈而痛苦的讨论,最终做出了一个艰难而重大的决定:向上级正式打报告,申请六五厂整体搬迁,离开这片为响应“备战备荒”号召而建设、却日益制约工厂发展的山沟。
他认为,这是让六五厂这个曾经辉煌的老三线厂获得新生、让数千职工和家属有更好未来的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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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登达最近春风得意,借着政策东风的缝隙,像吹气球般迅速膨胀。
这个周末,在自己新购置的一套房子里,办了个聚会。
“月月,”刘登达看到她,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手里端着的酒杯晃了晃,“你来了,这儿不错吧?”
黎月笑着喊了声“小舅舅”。刘登达是梅雅的儿子,黎月的小舅舅。
刘登达环顾房间的摆设,颇为自得,随即从旁边经过的服务生托盘上拿起一杯果汁塞给黎月:“月月,恭喜你啊,专辑出版了。”
黎月接过果汁:“谢谢小舅舅帮忙。”她知道,自己这张唱片的录制和出版,有小舅舅在背后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