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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攻击性性格特征(第1页)

第二章攻击性性格特征

一、虚荣与野心

一旦对获得认可的追求占了上风,它就会使精神生活处于更为紧张的状态。结果,在某个个体身上,想要获得权力和优越感的目标就会变得越来越明显,他会用更为强烈、剧烈的行为来追求这一目标,他的生活会变成对巨大胜利的期待。这样的个体往往会丧失现实感,由于他失去了与生活的联系,总是专注于他人对自己的看法,而且主要关注的是自己给别人的印象。由于这样一种生活方式,他的行动自由会受到极大的限制,而他最为明显的性格特征就会变成虚荣。

每一个人都可能有某种程度的虚荣心;但个体表现出自己的虚荣心通常并不被认为是礼貌举动。因此,个体常常要给虚荣心加上各种各样的伪装、掩饰,以至于它的变换形式有很多种。例如,有一种谦虚,从本质上说就是虚荣。有的人可能会虚荣到从不考虑他人的判断;而有的人则可能贪婪地想要获得公众的赞许,并将这些赞许当作自己的资本。

虚荣超过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变得极其危险,且不说虚荣会让人去做各种各样无用的工作、付出无效的努力(这些工作和努力更多关注的是事物的表面,而不是其本质)这一事实,也不说虚荣会让人总是只考虑他自己,或者至多只考虑别人对他的看法这一事实,虚荣最大的危险在于:它会导致个体或早或晚地失去与现实的联系。个体会丧失对人与人之间联系的理解,他与生活的关系也会变得扭曲。他会忘记生活的责任,尤其是会忘掉大自然要求每一个人都要做出的贡献。没有哪种性格缺陷会像虚荣这样严重地阻碍个体的自由发展,虚荣会迫使个体在面对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人时都要提出这样一个疑问:“我能从中得到什么?”

人们总是习惯于用更为动听的辞藻“雄心”来代替虚荣或傲慢,从而让自己摆脱困境。有多少人曾非常骄傲地告诉我们他们有着怎样的雄心!“精力充沛”“积极向上”这两个词也经常被用到。只要证明这种精力对社会有益,我们就可以承认它的价值,但通常的规则是:“勤勉”“活力”“精力”“进取”等所有这些词语都是用来掩饰程度严重的虚荣的表达方式。

虚荣很快就会妨碍个体按规则进行游戏。更为常见的是,虚荣会导致他成为一个干扰他人的人,因此,我们经常发现,那些无法满足自己虚荣心的人就会费尽心思地阻止别人完整地表现其生命。虚荣心正处于滋长过程的儿童,在危险情境中往往会表现出他们的勇敢,并且喜欢向弱小的儿童显示他们是多么强大有力。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对动物的残忍。而其他一些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灰心丧气的儿童则会用各种不可思议的小伎俩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他们会逃避工作的主战场,而试图通过在他们的情绪可以控制的某个生活小插曲中扮演一个英雄的角色,来满足自己对于意义感的追求。那些总是抱怨生活多么悲苦、命运对他是多么不公的人,就属于这种类型。他们会让我们知道:如果不是他们受的教育不好,或者如果某些不幸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生,他们一定会成为今天的领袖人物。他们总是为自己没有走向生活的真正火线而寻找借口;只有在他们为自己创造的梦中,他们的虚荣心才有可能得到满足。

一般人会觉得很难与这样的个体相处,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评判或评价他们。不管是任何错误,虚荣的人总是知道在犯错时怎样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他总是对的,别人总是错的。不过,在生活中,谁对谁错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唯一有关系的是:个人目标的实现和对他人生活的贡献。而虚荣的人不想为他人做这种贡献,他们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抱怨、找借口、为自己辩解上。我们在这里所讨论的是人类灵魂中各种各样的伎俩,以及个体不惜任何代价维持其优越感并使其虚荣心免受任何伤害的企图。

有人常常会提出这样的反对意见,说没有伟大的雄心,人类那些伟大的成就就不可能实现。这是一个从错误视角得出的错误观点。既然没有人能够完全摆脱虚荣心,那么每个人都会有一定的虚荣心理。但是,决定人的活动朝着普遍有用的方向发展的当然不是这种虚荣心,虚荣心也不能给人实现其伟大成就的力量!这些成就只有在社会感的刺激下才有可能实现。一部伟大的作品只有通过其社会意义才会变得富有价值。在作品创造的过程中,不管存在什么样的虚荣,都只可能贬低它的价值,影响其创造;在一部真正伟大的作品中,虚荣的影响是不大的。

然而,在我们这个时代的社会氛围中,要使自己完全没有一点虚荣心是不可能的。认识到这一事实本身就是莫大的财富。这一认识触及了我们文明的痛处,即正是这样一个痛处,才使得许多人陷入了永久的不幸,在他们的生活中只有灾难和困境。这是些可怜的人,他们不能和任何人友好相处,也无法适应生活,因为他们全部的目的就是要打肿脸充胖子。难怪他们很容易就会陷入冲突,因为他们只关心自己在其他人当中的声誉。在人所经历的最为复杂的纠葛中,我们将发现,最根本的困难在于有些人无法成功地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当我们努力去了解一个复杂的人格时,确定虚荣的程度、虚荣活动的方向以及虚荣用来帮助实现其目的的手段,是一种相当重要的技巧。这样一种理解将让我们认识到,不健康的虚荣心会给社会感带来多大的伤害。虚荣与对同伴的同情、体谅等感受不可能同时出现。这两种性格特征之所以不可能结合在一起,是因为虚荣绝不会允许自己屈从于社会的原则。

虚荣往往自己决定着自己的命运。虚荣心的发展常常受到那些从共同生活中发展出来的符合逻辑的反对意见的威胁。社会生活和共同生活是不可战胜的绝对原则。因此,虚荣心在其发展的萌芽时期就不得不隐藏起来,加以伪装,并采取迂回的策略去实现其目的。虚荣的人总是遭受严重怀疑的折磨,他们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达到虚荣心的要求取得胜利;而当他胡思乱想、思前想后时,时光飞逝。而当时光流逝时,虚荣心又让他找到了借口,说他从来都没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

通常情况下,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是这样的:这个特定的个体会先找到某个特权位置,使自己远离生活的主流,然后离群索居,用某种不信任的眼光观察着其他人的活动,因为每一个同伴看起来都像是敌人。虚荣的人必须决定是采取攻势还是守势。我们经常发现他们陷于深深的怀疑之中,纠结着一些看似符合逻辑的重要思考,这些思考给他们造成了自以为正确的假象;但是,在思考的过程中,他们常常会错过主要的机会,并失去与生活和社会的联系,还会放弃每一个人都必须完成的任务。

只要更加密切地观察他们,我们就会看到虚荣心产生的背景,以及一种想要征服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的欲望,这种欲望会以成千上万种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来。这种虚荣心会明显地表现在他们的每一种态度、他们的穿着打扮、他们的说话方式以及他们与人接触的方式之中。简而言之,不管我们看哪个地方,看到的都是虚荣的景象和一些野心勃勃的人,这些人在引导自己获得优越性的方法上别无选择。既然这一类的外在表现会令人不快,虚荣的人如果聪明,认识到存在于他们和被他们否定的社会之间的距离,就会竭尽全力地将虚荣的外在表现隐藏起来。于是,我们就会发现有些人外表上看起来非常谦虚,但实际上他们是为了表明自己不虚荣而故意忽略自己的外在表现。有这么一个故事,说的是苏格拉底看到一个身穿又旧又破衣服的年轻人登上讲坛,对他说:“年轻的雅典人,你的虚荣心正透过你长袍的每一个破洞往外冒呢!”

有些人坚信自己一点儿都不虚荣。他们知道虚荣心往往深藏于内心深处,但他们只看表面。例如,虚荣可能会以这样的方式表现出来:虚荣的人在其社交圈子中总想占据整个舞台,必须始终有发言权,或者根据他有没有能力让自己始终处于舞台的中心来判断某次社交聚会的好坏。这种类型人当中还有一些人从不参与社交活动,而是尽可能地避免与人交往。这种避免社交的做法可能会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来。不接受邀请、姗姗来迟,或者要主人百般劝诱和奉承才去,都是他们因为虚荣而采取的一些小伎俩。还有一些人只有在非常有把握的情况下才参与社交,用他们的“与众不同”来显示其虚荣心。他们自豪地将这视为一个值得赞美的特征。还有的人希望能出现在所有的社交聚会上,以此显示他们的虚荣心。

我们不能说这是些不重要、不值得一提的细节,因为它们深深地植根于灵魂深处。在现实中,对于一个具有上述特质的人,社会感在其人格中是没多大位置的;他更容易成为社会的破坏者,而不是朋友。要描绘形形色色的这些类型的人,需要用文学巨匠的诗才能做到。而我们只能尽力描绘出他们的大致轮廓。

我们在所有虚荣者身上都能发现的一个动机表明,虚荣的人为自己确立了一个此生都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他的目标就是要超过世界上所有人,而这个目标是由他的机能不足感导致的。我们可以做这样的推测,即任何虚荣心明显的人,对自我价值的意识都很薄弱。有一些个体可能已经意识到,在其机能不足感变得明显的时候,他们的虚荣心就开始萌芽了,但是除非他们能够卓有成效地利用这一认识,否则,仅仅有这种意识还是无济于事。

虚荣心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出现了。通常情况下,所有的虚荣心都带有某些很幼稚的色彩,结果虚荣的人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总是有些天真幼稚。能够决定虚荣发展的情境是多种多样的。在某种情况下,儿童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是因为他深感自己的渺小让他产生了无法忍受的压迫感(这是教育不当导致的)。另一些儿童则由于家庭传统而形成了某种傲慢态度。我们可以肯定,他们的父母也采取了这样一种“贵族气派的”举止态度,这将他们与其他人区别开来,并让他们因此而感到非常自豪。

但是,在这种态度之下隐藏着的只有这样一种意图,即把自己视作一个特别独特的个体,有别于其他所有人,出生于一个比所有其他家庭都“更好的”家庭,这个家庭有着“更好”“更高”的敏感性,并且由于血统的高贵而觉得自己命中注定可以在生活中享受某种特权。对这样一种特权的需要,也能为个体指明生活的方向,并能决定行为的类型及其表现形式。但因为生活很少适合于这种人的顺利发展,同时由于这些想要获得特权的人常常要么遭人敌对,要么被人嘲笑,所以,他们当中有很多人会怯懦地退缩,过着一种隐居或异于常人的生活。只要是待在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的家里,他们就能继续自我陶醉,并通过深信“如果事情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那他们就一定能够成就大业”来强化其现有的态度。

有时候,有些已经发展到了最高程度的精明能干的个体就属于这个类型。如果把他们的才能放到天平上量一量,他们可能还算得上有些价值,但为了更进一步地自我陶醉,他们却误用了自己的能力。他们所提出的与社会积极合作的条件很难得到满足。例如,他们可能在时间上设置无法实现的条件,表明他们事实上在过去常常会做很多事情,学过很多东西,或者已经了解到许多其他的事情;此外,他们还会根据自己的体系为自己申辩,说其他人已经做过或者没有做过一些事情。他们的条件之所以不可能得到满足,还有一些根本不能成为理由的理由。例如,他们会宣称,如果男人是真正的男人,或者如果女人不像现在这样,那么所有一切都会变得很好。但是,哪怕是有着最好的意图,这些条件也不可能得到满足!因此,我们必须下这样的结论:这些实际上只是懒惰的借口,它们的价值就像是催眠性或致醉性的药物,使人无法思考那些浪费掉了的时光。

在这些人身上,存在着极大的敌意,而且他们往往不会把他人的痛苦和悲伤放在心上。就是凭借这样一种方法,他们才获得了伟大感。一位研究人性的伟大学者拉罗什富科(LaRochefoucault)在谈到大多数人时曾这样说,“他们能轻而易举地忍受他人的痛苦”。对社会的敌意常常表现为一种尖刻的批判态度。这些对社会充满敌意的人永远都在那里指责、批评、嘲笑、评判、谴责这个世界。他们对一切都不满意。但是,仅仅是识别出不好的东西并对它加以谴责是不够的!我们必须反躬自问:“为了让这些事情变得更好,我都做了些什么呢?”

具有虚荣性格的人常常满足于靠某种小伎俩来抬高自己,把自己凌驾于他人之上,并用尖酸刻薄的批评来诋毁他人的性格。我们并不否认这样的人有时候会发展出精妙的技巧,因为他们在这个方面已经有过特别的实践和训练。在他们当中,我们不难找到机智超群、口若悬河、妙语连珠的人。但机智超群、知觉灵敏也和其他东西一样,会被一些人拿来作怪,就像讽刺作家一样,他们常常会利用它进行嘲讽和做一些恶作剧。

这种一天到晚只知道批评他人的人所具有的诋毁、贬损的风格,乃是他们屡见不鲜的性格特征的表现。我们把这称为贬低他人的情结(depreplex)。它实际上表明了虚荣之人的攻击点,那就是:他的同伴的价值和意义。这种贬低他人的倾向其实是试图通过贬低同伴来创造优越感。对他人价值的认可,无异于对虚荣者人格的侮辱。仅仅从这样一个事实,我们便能得出一些意义深远的结论,并能认识到,虚荣之人的人格是多么深地植根于其虚弱感和机能不足感之中。

既然我们谁都无法完全摆脱这种性格特征,那我们便可以很好地将这里所进行的讨论当作标准来衡量自己,纵然我们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几千年传统对我们产生的影响连根清除。不过,如果我们不让自己被这些终将被证明有害、危险的偏见蒙蔽了双眼,混乱了心智,那我们就已经朝前迈进了一大步。我们想要追求的并不是成为与众不同的人,也不是寻找与众不同人。但我们感觉到,自然的法则要求我们伸出双手,加入到同伴的队伍中,与他们合作。在一个对合作要求如此之高的时代,已经再也没有多余的位置留给对个人虚荣的追求了。正是在这样一个时代,对生活的虚荣态度所引起的矛盾显得尤其明显和愚蠢,因为我们每天都会看到虚荣是怎样导致失败,并最终使虚荣之人被社会所唾弃,或者不得不接受社会的同情。没有哪个时代像现在这样让虚荣遭到了如此之多的唾弃。不过,我们至少可以寻找一些更好的方式来表现虚荣,这样,即使我们执意要虚荣,也至少可以朝着有利于公益的方向来表现!

下面这个例子可以很好地说明虚荣的原动力。有一位年轻女士,她是家里姐妹中最小的一个,从小娇生惯养。她母亲不分白天黑夜地侍候在她左右,任她使唤,满足她的每一个愿望。由于这样的关爱,这个体质非常虚弱的最为年幼的孩子的要求达到了无法估量的地步。有一天,她发现,只要她一生病,母亲就会满足她的任何要求,任她为所欲为;于是,没过多久,这个女孩便懂得了:生病也可以成为一件很有价值的法宝。

她很快就能忍受正常健康人对疾病的那种厌恶,而且,有时候,身体的不适不会让她产生任何不快的情绪。很快,她在生病方面就有了很多的训练,以至于她想生病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生病,尤其是在她想要得到某一特别的东西时,更是如此。不幸的是,她经常想要得到某些特别的东西,结果,就她的情况而言,她变得大病不犯,小病不断。这种“疾病情结”常常表现在这样一些儿童和成年人身上:他们觉得自己的权力在增长,能够占据家庭的中心位置,并凭借他们的疾病而无限制地支配家人。如果我们讨论的是娇小脆弱的个体,那么,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权力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而发现这种获得权力之方法的自然也是他们,因为他们已经体味到了亲人对其健康所表现出来的关心。

在这种情况下,个体可能会玩一些辅助性的把戏来达到其目的。比如,有人开始故意吃很少的东西;结果他看起来显得身体不适,于是家人就会竭尽全力为他做好吃的,而且要像变戏法一样!在这个过程中,想要有人一直在旁边阿谀奉迎、尽心伺候的欲望便产生了。这些人无法忍受孤独。仅仅通过生病或身处险境这些手段,他便可以得到关爱照顾。只要让自己置身于某一危险处境,或身患某种疾病,这一切便可轻易做到。

我们把这种让自己置身于某一事件或某一情境的能力称为共情。我们所做的梦便可以很好地说明这种共情作用,在梦中,我们感觉某一特定的情境好像真的发生了一样。一旦“疾病情结”的受害者采取了这种获取权力的方式,他们就能轻而易举地靠想象制造出某种不适感,他们非常聪明,以致没有人能说这是撒谎、歪曲或想象。我们非常清楚地知道,设身处地地想象某一情境,会产生就好像这种情境真的存在一样的效果。我们知道,这些人会真的呕吐,或真的会产生一种焦虑感,就好像他们真的感到恶心或身处险境一样。通常情况下,他们制造这些症状的方式会使他们露出马脚。例如,我们刚才说到的那位年轻女士就曾说过,她有时候会感到害怕,“好像我随时都会中风一样”。有的人能够非常清晰地想象一件事情,以至于他们真的会因此而失去平衡,以至于没有人能说他们是在胡思乱想或装模作样。这些疾病捍卫者只需要给周围的人造成他正在生病,或至少患上了所谓的“神经症”症状的印象,那他就成功了。此后,每一个有过上述印象的人都必须待在这个“患者”身边,照顾他,时刻关注他的健康。同伴的疾病,对每一个正常人的社会感而言都是一种挑战。而我们刚刚描述过的那种人用不正当的方式利用了这一事实,并将这一事实当成其权力感的基础。

显然,这样的情形是完全违反社会生活和共同生活法则的,因为社会生活和共同生活法则要求对自己的同伴要深切关怀。我们常常会发现,我们所描述的这些人不能理解其同伴的痛苦或欢乐。我们很难让他们不去伤害其邻居的;而帮助同伴,则是他们完全不感兴趣的事情。有时候,由于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并调动了他们在教育和文化方面的全部储备,他们有可能在生活上获得成功;但更多时候,他们只是努力在表面上显得关心其同伴的幸福。从本质上说,构成其行为之基础的只不过是自恋和虚荣而已。

当然,我们上文描述的那位年轻女士也是这样的。她对亲人的关心挂念似乎永无止境。如果她的母亲晚了半小时还没有把早饭端到她床前,她就会非常担心焦虑;在这种情况下,她就会喊醒丈夫,强迫他去看看母亲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直到确信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她才会感到满意。这样一来二去,她母亲就习惯了非常准时地将早饭给她端过去。她丈夫也是如此。作为一个生意人,他不得不在某种程度上考虑他的顾客和生意伙伴,但每一次只要他晚了几分钟回家,就会发现妻子几乎要神经崩溃了,她会焦虑得全身发抖,大汗淋漓,痛苦地抱怨说她快被最为恐怖的担忧和预感折磨死了。她那可怜的丈夫也只好像她母亲那样,强迫自己准时回家。

很多人可能会反对说,这个女人并没有真正从自己的行为中获益,而且这些实际上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胜利。我们必须牢牢记住这一点:我们还只讲了一小部分,她的疾病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仿佛在说:“小心!”这是她生活中所有其他关系的一个缩影。她用这种简单的方法,让周围的每个人都接受训练,受她支配。在她满足自己想要支配周围一切的无止境的欲望的过程中,其虚荣心的满足扮演了一个关键的角色。想象一下这样的人要达到目的必须做出的努力吧!当我们认识到她为此所付出的巨大代价,必定就会做出这样的推断:她的这种态度和行为已经成为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必需品!除非她的话被无条件地、准时地遵从,不然的话,她就无法安静地生活。但是,婚姻不单单包括要丈夫守时。这个女人已经学会了如何用她的焦虑状态来加强她的命令的分量,她用强制行为使得其他许多关系都定了型。她表面上非常关心他人的幸福,事实上每个人都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她的意志。我们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她对他人的关心只是满足其自身虚荣心的一个工具。

我们常常会发现,这种性质的精神态度非常重要,以至于个人意志的实现变得比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更为重要。一个六岁女孩的例子便可以证明这一点。这个小女孩毫无节制地以自我为中心,以致她只关心如何实现自己无意间产生的任何一个怪念头。她的行为中渗透着想要征服同伴、表现权力的欲望。通常情况下,这种征服就是她行动的结果。她的母亲很想和女儿保持良好的关系。有一次,为了给女儿一个惊喜,她做了女儿最喜欢吃的点心,她把点心送到她面前,说:“我给你送点心来了,因为我知道你非常喜欢吃这个。”这个小女孩一把将盘子摔在地上,还用脚重重地踩地上的蛋糕,嘴里还哭喊着:“但我不要这个,因为是你给我的,只有我想吃的时候,我才会吃。”还有一次,这位母亲问小女孩吃午饭的时候是要喝咖啡还是喝牛奶。这个小女孩站在门口,非常清楚地小声嘀咕:“如果她说咖啡,我就喝牛奶,如果她说牛奶,那我就喝咖啡!”

这是一个心口如一的孩子,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但在这一类孩子中,还有很多人往往不会如此清楚地表达他们的想法。很可能每一个孩子在某种程度上都具有这种特征,而且总是竭尽全力地实现其意志,尽管一无所获,甚至还可能因为我行我素而遭受痛苦和不幸。一般说来,这些儿童大多数都是已经拥有我行我素这一特权的儿童。现在,他们也不难找到这种我行我素的机会。结果,我们发现,在成年人当中,想要我行我素的人往往比想帮助同伴的人要多得多。有些人的虚荣心竟发展到了这样的程度——他们无法去做他人建议的任何事情,即使是世界上最不言自明,且真正关系他们自身幸福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去做。这些人常常等不及别人说完,就要插嘴提出异议或反对意见。还有一些人的意志受虚荣心的驱使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以致在他们本来想说“是”的时候,事实上却说出了“不是”!

想要在任何时候都我行我素,只有在家庭这个小圈子里才有可能实现,而且即使在家里,也并不一定总能如愿。我们经常看到,有些人在与陌生人接触时和蔼可亲、友善恭敬。不过,这种关系不能长久,且很快就会破裂,当然,你一定要去寻找的话,也能找到一些长久的关系,但是很少。因为生活就是如此,人们也经常不可避免地要在一起相处,因此,我们不难发现有这样的人,他能够赢得所有人的好感,但在赢得了大家的好感后,他往往会在大家需要时弃大家于不顾。许多人总是努力把自己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家庭生活的圈子内。我们有一个患者身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由于她的性格很有魅力,因此家庭以外的人都认为她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人,人见人爱,但是,每次她离开家,都会很快回来。她常常用各种各样的小把戏来表明她想尽快回家的愿望。如果是参加晚会,她就会头痛(因为在任何的社交场合,她都不能像在家里那样保持自己的绝对权力感),因而不得不马上回家。因为这个女人只有置身于家庭生活的中心,才能解决她生活中的主要问题,即满足其虚荣心的问题,所以,只要有需要,她就会被逼着去安排一些事情,好使她自己能够尽快回家。每一次她与陌生人接触时,只要感觉到了焦虑不安,她就会这么做。很快,她不能去剧院了,最后,连逛街也不能去了,因为在这些地方,她感觉不到整个世界都屈从于她的意志。她所寻求的情境,在家庭之外的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尤其是在大街上找不到;于是,她宣称不愿意去家庭之外的任何地方,除非有她“宫中的人”陪着。她最喜欢的理想情形是这样的:身边围着有一群只为她的幸福操心的人。调查分析表明,她从儿童早期开始就形成了这种模式。

她是家中最小、最弱、最多病的,因此她需要比其他人得到更多的照料和关心。她利用了自己备受宠爱关照这一情形,并终生不惜任何代价来维持这种情形,只可惜她打乱了尖锐地反对这种行为的无情的生活状况。她的不安焦虑状态非常明显,以至于谁都不能否认这些状态的存在,而这些状态表明她在解决虚荣问题上已开始扯出一些枝节问题。这样的解决方式不合时宜,因为她不愿意让自己服从于社会生活的条件,因而到了最后,她因为无力解决这个问题而变得非常痛苦,以至于不得不寻求医生的帮助。

现在,我们有必要揭开她生活的整个上层结构了,这是她许多年以来小心翼翼地建立起来的。虽然她表面上恳求医生帮助她,但因为她从本质上并没有做好改变的准备,因此她还必须克服强烈的抵制心理。她真正想要的是继续如从前般支配家人,而无须承受焦虑状态的折磨(而在大街上,她总是备受焦虑状态的折磨)。但是,有好处就必定会有坏处!医生告诉她,她是她自己的无意识行为囚笼中的囚徒,她只想享受这种无意识行为的好处,而竭力地想避免其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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