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谢钧家里那一丝不苟的宅子,她笑意更深,道:“下次如果谢大人看着别扭,可以告诉我,若当时我不在意杯子放哪里,那你可以摆正了。若是我在意,你就别动。”
至于她那日到底在不在意,看心情,保留最终解释权。
她与谢钧共事的时候多,合理的范围内,她愿意照顾一下同僚的感受。
谢钧闻弦而知雅意,他顺着问:“那林二小姐此时在意吗?”
林蕴笑着摇头,起身伸了懒腰,同谢钧道:“我不介意,因为我累了,聊完要上去休息了,谢大人你把这茶盏放桌子底下去,我都不介意。”
说完林蕴转身小跑着上了楼,留谢钧一人桌前,他抬了抬手,最终没将那茶盏摆正。
他们日后若是生活在一处,不能总让林二小姐迁就他才是。
***
大概是有了丈田的新办法,效率大大提升,谢钧两日后就带着那三张纸的证据离开杭州府,去往宁波府。
林蕴刷了桐油的新秧盘暂时效果不错,没有发霉的征兆,不过桐油让竹编木片没那么透气,林蕴又让工匠在木板上扎了些小孔,竹编就更简单,稍稍编得疏一点就好。
山间的冷浸田垄畦已成,已经抓紧插好了秧,稻子这边的事正有条不紊的进行,林蕴就将视线从粮食作物转向了经济作物,林蕴率先去看了棉花。
棉花是本朝才在江浙一带普及,谢钧临行前,听说她要去看棉花,特地同林蕴讲棉花之所以推广的这么快,是太祖立国的时候下令“凡民田五亩至十亩者,栽桑、麻、木棉各半亩,十亩以上者倍之。”
政策推动下,棉花在江浙迅速铺开,如今以杭州湾南北两岸的平原地区为最普遍。
如今正是农历六月中下旬,钱庄头在前面不情不愿地带路,这林司丞刚折腾完稻田,转眼间又要来棉田了。
如今这棉花已经是初花期,这位林司丞可别整些幺蛾子,耽误了棉花收成才是。
等到了棉田,一排排棉株已窜过膝盖,茎秆青壮,叶片肥厚如掌,顶端新抽的嫩尖正肆意地舒展。
林蕴弯腰观察一番,然后抬头问钱庄头:“你们种棉花打心整枝吗?”
钱庄头摇头:“虽然种棉花一事我不直接负责,但我也知道没什么刚刚林司丞说的事。”
林蕴感觉钱庄头盯她像防贼一样,好似生怕她突然暴起,对这些棉花做什么。
林蕴只能说钱庄头直觉不错,没有多虑,她是真的想下手。
管棉田的孙老头也跟在他们旁边,这人一口乡音,林蕴听他说话有些云里雾里,她同钱庄头道:“麻烦庄头还是和孙管事问一下,你也知道,他说话我有些听不懂。”
钱庄头只好同孙老头问,见钱庄头刚刚转过头去,林蕴眼疾手快地探过棉株的顶端,轻轻一捏,掐去了那段最嫩的生长点。
显然钱庄头没想到林司丞居然偷袭,等他注意到,那叶心已经攥在林司丞手中了。
“司丞这是做甚!好端端的糟蹋棉花做什么!”
林蕴这些天也与钱庄头熟了,在钱庄头那里学到不少干活的小技巧,譬如他自称会看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