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铜悬吊的心,终究还是凉了。
宋允执立在院子里,忍了很久,方才说服自己给她留一个体面,他道:“本官数三声,三。”
钱铜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处境,她什么都没做,却显得她像是个左右逢源,欺骗人感情的坏女人,她松开朴承禹,怕待会儿场面难以控制,安抚一个是一个,“我答应大公子的,不会忘,待会儿我出去稳住世子后,你赶紧走。”
宋允执:“二。”
扶茵用身体堵住门扇,替她捏了一把汗,暗道她早猜到娘子这般骗来骗去,早晚会出事,她不确定待会儿世子冲进来,能不能拦住,失声催道:“娘子。。。”
在宋允执数到最后一声,钱铜及时拉开了房门。
夜色下的世子,立在微茫的灯火下,脸色比他身上的黑衣还要黑,冷眼看着她,一侧紧攥的拳头,能看出他的素养,已经到了快崩塌的边缘。
钱铜一步一步朝他挪去。
走到他跟前,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埋头盯着他染满了尘土的袍摆,细声问:“你怎么来了?”
她语气轻柔,不再叫他世子,也不称呼他,听得出来语气里隐藏着只属于两人之间的暧昧与亲热。
可单是这样的转变,无法磨平今夜她给他带来的冲击,宋允执面色不动,嗓音因怒气而微颤,“我若不来,你当如何?”
与朴大公子秉烛夜谈,共度一夜?
口口声声说不喜欢朴承禹,与他早已结束的人她,在这偏僻的盐田里私会朴承禹的人也是她。
他今夜若是不来,他们在此地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还是说,她的心思缜密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蒙蔽他的双眼。
他目光里含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痛楚,看着立在他跟前额头低垂,心虚到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的少女,不再给她蒙混过去的机会,他想亲耳听她说,“你回答!”
还能如何?
钱铜事先怎会知道朴大公子会来?如今无缘无故陷入三个人的困局里,她总不能让他们打起来,那朴承禹还有活路吗。
她终于抬头看他,“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究竟怎样?”宋允执大抵知道她会说些什么,他已经不想再听她的胡编乱造,他道:“你不必拿花言巧语来搪塞我,我只问你一句,你如实回答。”
问什么?
朴承禹在里面,她能回答得清吗?
此时说什么都多余,钱铜没等他问,走上前张开双臂,给了他要的选择,轻轻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胸膛上,软声道:“让他走,我给你一个解释。”
宋允执动也不动。
钱铜的脸便挨着他急促跳动的心口,撕开了搁在两人之间的那块窗户纸,问道:“生肌膏还有吗?待会儿世子再帮我擦一回。”
夜色静谧,朦胧浅光印在青年的轮廓上,暗卫隐在看不见的阴影里,没有人能看清他此时的脸色,唯有钱铜感受到了他的变化,他的身子蹦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