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里我所瞧见的又是谁?”
“那当然也是海峰。”
“奇怪!怎么逃走的反是林生?”
“这何用诧异?他是个忠心的旧仆,目的在代小主人卸罪。现在副怪物逃走了,正怪物却不能再使他漏网。我们快走。如果耽搁下去,说不定会有其他变动。”
正在这时,一阵铃声冲破了紧张静寂的空气。
我道:“什么人的电话呀?”
霍桑已走出房门到了梯边,因着这深夜中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竟使他扶住了扶梯栏杆怔了一怔。接着,他扶着栏杆直冲下去,我也急急跟在他的后面。
那电话竟是裘海峰打来的。这不但出我意外,连霍桑都呆住了。
他握着听筒,颤声问道:“你要我到你那边去吗?……有什么事?……唉,万分紧急吗?……好,好,我立刻就到。”
霍桑把电话挂断了后,又打一个电话到飞龙汽车公司里去雇一辆车子。
我问道:“你既说他是真凶,怎么此刻他又会打电话来?”
霍桑定着眼睛,在灯光中闪着,他的牙齿也在咬他的嘴唇。
他做惊惶声道:“我很害怕!……我很害怕……”
我道:“你怕什么?”
霍桑顿一顿足,答道:“我怕另有什么意外的岔子——”
他立即旋转身去,向着楼梯后的一间小室高呼:“施桂,你起来关门,我们要出去。”他拉了我一同奔向前门。他开了门首先出去,站在阶沿上等汽车。
一会儿汽车来了。我们便急急上车,立即向目的地进行。这时马路上车辆绝迹,夜风阵阵地吹在身上,凉快无比。空中却繁星密布,预示人明天一定又是晴朗。
我禁不住问道:“你想你刚才的推理会变动不会?”
霍桑做简语道:“我但愿不会变动。”
“那么,你从哪一点上知道海峰是这案的正凶?”
“你岂不知道在那些嫌疑人中,他有最充分的动机?现在事实也证明了,那个你所发现的面具,就是我唯一的引线。那假面具的棉料纸,画嘴唇的水彩画洋红,还有打草稿用的木炭,都不是画家的用具吗?你总不会忘记裘海峰是北平美专的毕业生啊!”
我顿了一顿,又道:“你说的动机,可是指他有承袭遗产的资格吗?”
“不,还有——还有更深秘的动机。”
“哦!那是什么?”
“你已经仔细瞧过那面具了。那面具的画工固然不是外行,但制作得非常简单,套在脸上,却不能说酷肖什么生人。可是裘日升已告诉我们,他所见的怪物,就是他的死掉的哥哥;今夜你又说吴紫珊一见这怪物,也喊着日晖的名字。那么,这面具当真像日晖吗?不,不会,我敢说一定不是。世界上不会有这样丑怖的人。这两人所以认做日晖,一定完全是心理作祟罢了!但是为什么呢?莫非在日晖生前,这两个人曾有过愧对他的阴谋吗?再进一步推想,大概这阴谋不幸被海峰查明了!”
“如此说来,海峰的阴谋,目的在给他父亲复仇。是不是?”
霍桑点了点头,不再答话。他不住地向车侧照望,似乎恨不得立刻就到裘家。
我又问道:“如果你的推理不差,此刻半夜三更,他为什么又打电话叫你?”
霍桑紧皱着眉毛,好似又提起了他的心事。他做简单语道:“我怕——我怕又发生了第二件命案!”
我吃惊道:“什么?你想他会自杀?”
霍桑摇头道:“不是。你岂不知道那吴紫珊的性命也在他掌握中吗?……这里已不是凝和路了吗?好,到了——到了——我们快下车!”
我们的汽车还没有停稳,霍桑早已开了车门跳下车去。我也急急跟着。一会儿霍桑进了乔家栅的小弄。我先在弄口的木作里问了一句,知道那木匠阿毛还陪在裘家里。
裘家的后门仍旧虚掩着。霍桑踏上阶石,把后门一推,应手而开。里面灶间中的电灯亮着。我们穿过天井,踏进正屋,见客堂中的电灯也完全开亮,有一个便衣警探陪着那弯背的赵妈,坐在客堂里面。
那警探见了我们,便站起来说:“他们都在楼上。”
霍桑一言不发地赶上楼去。楼梯的转折处的电灯这时也同样开亮。我见霍桑上梯的时候,一步两级,显得十二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