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珠脚下趿拉着一双内室穿的软鞋,提着轻薄柔软的裙摆,蹲在箱子边。
她似乎也期待了许久,一口气揭开箱盖。
裴照野黏在她身上的视线朝箱子里分去一眼。
梨花木箱子内,一身玄黑盔甲映着幽微烛火,森然,厚重,冷硬如冰。
它被保养得锃亮可鉴,像一把从没开过刃的刀剑,静静卧在一方箱笼中,只待英雄豪杰将它披挂上身,带它淋一场血雨。
这就是她送给他的成年礼——
一身簇新的铁甲。
她拍了拍里面的东西,回过头,眼睛明亮地问:
“我想看,穿上给我看看好不好?”
裴照野望着她,眼珠漆黑。
“好。”
他在屏风后换上了这身盔甲。
他不是第一次穿。
至少在他心里不是。
第一次听母亲给他讲覃逐云开疆扩土,驱逐戎狄的故事时。
第二次是得知覃逐云是他祖父时。
他少年时的梦里有金戈铁马、铁血丹心,后来,金戈在覃家的门庭前折断,血在逃离雒阳的路上流干。
他以为他一生都不可能再见到这样的自己。
裴照野从屏风后走出。
她抬起眼,他在她噙着笑意的眼底看到了一个完全透明的,表里如一的字迹。
“真好看,怎么会这么合适呀?”
骊珠没有见过他披挂穿甲是什么样子。
前世他是坐镇后方的主帅,本不需要上阵厮杀。
所以每次从雒阳出发时,骊珠见到的他仍然是那副儒雅文臣的模样。
后来才知道,战况危机时,他也会不顾幕僚劝阻,亲自披挂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