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那人道:“好!你的运气好,遇的巧!可巧明天老太爷驾临本部,待我引你见一见,也是你的幸福,是很难得的机会!午字副头目,你领着新兄弟,见见众头目!”
上面那人道:“张有,谢谢介绍你的头目!”张有听罢,向得胜也鞠一躬。
上面那人教张有坐在台下那班人的后面,便说道:“明天又要到明道里去吃酒。今天新来的这位兄弟,有副头目的介绍,老太爷必然是收的。明天晚上,也要领他去见识见识,学习学习!”
大家都答应了一声。上面那人派了甲、丁两正头目,丑、辰、午、亥四副头目,带领张有,前往明道里九号去吃酒。大家应命退出,换了原来衣帽,陆续走散。
张有随着得胜同走,问道:“明天吃酒是怎么一回事?”
得胜道:“就是去搬运那家的财宝!”
张有道:“怎样搬运呢?”
得胜道:“明天你就晓得了!”
张有道:“我们的大首领,明天为什么要到本部啊?”
得胜道:“每次搬运人家的财宝,都是大首领亲自查点入库。故此每搬运一次,大首领要到本部一次。独独乙字正头目搬运王姓的珠宝那一次,因为顶大珠串没有到手,耽搁了半天,倒被万恶的侦探,弄回去了。所以现在每逢搬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立时送到本部。”二人一路说着,张有走回客栈,得胜自回家去。
明天晚上,得胜早早来到栈房。张有道:“王怀、阿二二位怎么不到本部里去?”
得胜道:“寻常党员,不奉命不能去的!每天大首领派十个寻常党员在本部守护,以小头领值日监视,一正一副的头目佐理。如遇到吃酒的头一天,由值日的召集各正副头目会议,这是昨天你看见的了。另外分文事、庶务、会计、实行四科,选头目及寻常党员出色的,派在四科办事,党库归值日的保管。现在已将到时候了,我们到本部去吧!”说罢,二人同到本部。
值日的四太爷,佐理的、守护的都已在那里了。值日的说,老太爷已允许收张有,给了张有一个面具,一件黑袍,一个“魔”字徽章。奉派实行的,陆续也都到齐。
等到了夜静,党里专备好摩托车,分坐两辆,七人都穿戴了党服、面具到了明道里,叫开弄门。原来这看弄的,也是同党。等七人进去,仍旧关好。
这七人走到第九号的后面,四个副头目,向四面巡风,两个正头目,带着张有,在九号后门旁边墙壁上,揭下一块砖。里面有个环子,将环子一拉,墙上忽然转出一个小门来。甲字头目先走进去,叫张有跟在后面。一进小门,就是石梯,上到梯子尽头,横里有二尺高扁洞,原来是地板的夹缝。二人爬了进去,爬不多远,甲字头目用手将地板向上一托,就开了一个方洞门,跟着钻了上去。张有也跟着上来,刚刚站定,忽然从箱子背后,走出四个警察,将他二人打倒,上了手铐。底下的那个头目,听见上面响动,知事不妙,连忙往外直跑。遇见四个巡风的,说:“不好了,甲字同新兄弟,都被捉了!”
子仁专等在局里,犯人一到,问了一遍,都是闭口不言。子仁也不去难为他们,把他们分别收禁,每人一间房,谁也不能见谁。却单把张有传进去。
张有进到里面,子仁连忙替他去了刑具。
子仁道:“先生真辛苦了!”
张有也笑着改了化装,正是公乙。
公乙道:“且不要讲闲话,去捉拿盗魁要紧!”急急将党服面具,仍旧穿戴好,又挑了六个警察,同六个党人差不多高矮的,也都穿戴了党服面具。原坐党里的车子,却换了车夫,直奔魔党的本部。
到了本部,由公乙向前,用隐语叫开大门,两个车夫也将车开进。大家掏出手枪,走进会议厅。一看,只有值日同佐理三个人。
值日的当是他们得手回来,忙说道:“今天不巧,老太爷有点不大舒服,不能来了,派我代检点。”
公乙一听,大大地败兴,急举起手枪,对着这三人。这三个党员,一看,知道不好,就要逃跑,已来不及了,都被警察捉住,上了手铐。又四面去搜索,那十个守护的党员,看见苗头不对,都往前门逃走。谁知这一段的警察都得到公安局的训令,将这所公社团团围住。十个人逃到前门口,都被捉住,一个也没有漏掉。
公乙在值日的小首领身上搜出一打钥匙,寻到一间石头砌的没有窗的房屋,知道就是党库,用钥匙慢慢试着。不多一刻,将库门开开,往里面一看,俱都是些金银珠宝,想必就是那十一家失去的了。拉下两条窗帘,将赃物包起,提上车子,派了三十个警察,持枪看守这所房屋。公乙带着带来的六个警察,押着三十个盗党,走出大门。囚车已经来到,将党员都装入囚车。公乙押着赃物,回到公安局。
子仁先提上盗党小首领,去了面具,原来认得的,是地方上很出风头绅士,一名叫李永年。
子仁问道:“你好好一位体面的人为什么去做强盗啊?”
永年红着面孔,低头不语。子仁叹了一口气,仍教去分别收禁。
公乙将赃物交给子仁,说道:“党首被他漏网了,可恨,可恨!”
子仁道:“你白天来说,不是党首必到的吗?”
公乙道:“谁说不是。等我此次转去,李永年还不知是捉他的去,告诉我说,大首领因病不能到本部,派他检点财物。你说可气不可气?我本想将党首捉住,蛇无头不行,这党自然就消灭了。谁知天不从人,偏偏他今天生病,真可恨呀!”
公乙道:“我从前不是说过,在淮南街十一号,得到一个大引线吗?就是一本帮里的密册。我知他们又是结党,又是在帮。我想定主意,假充在帮,好同他们联络。遂假回苏州,由半路折回,在一家客栈里改了装,又换了一家客栈。知道这班党人都在芳园集会,因此也天天到芳园吃茶,装作乡下有钱人的模样。居然被我种种的法子,引诱成功!遂将如何结识那从前送信的大汉,如何由他介绍入党,如何巧逢他们又定期偷盗,就暗暗回来报信。在他要偷的那个人家,内外都备好。因警察前次在明道、阳春两里的人家考察,知道楼下后墙壁同楼上箱子间的地板全是空的,料定他们是从地板底下钻出来的。故此,教四个警察埋伏在箱子后头好下手捉拿。虽侥幸都捉到了,总恨那党首幸免,未免美中不足啊!这两里的房子,是什么人造的,倒要查一查看!”
子仁取出图表册子,翻开一查,原来一处是山东姓随的造的,一处是广东姓区的造的,如今两处姓张的房东,都是买现成的。
公乙道:“这个盗党的计划真了不得,弄出许多傀儡来代表!这种机关的房子,绝不会止这三处。你看将来,还有的出现呢!这个盗魁万丈魔,真不愧是万丈魔!将来不晓得闹到哪步田地?一天捉不到他,我们一天不得安心哩!”
原载《半月》,1921年第一卷第六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