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魔门未灭,九死一生的时候,季颂危没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被曲砚浓和夏枕玉联手暴揍,清静钞也被夺走的时候,季颂危也没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就连玄黄一线天地合发生的时候,季颂危守在虚空裂缝前数日,每天都看着无数追随者命丧黄泉、四方盟的产业化为飞灰,他也没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狰狞的、疯狂的、暴怒的,一切都成空的神情。
难道一座知梦斋,竟比清静钞还贵重,能让季颂危暴怒到失去理智,近乎疯狂吗?
就这么一座知梦斋?
五域都流传着一个说法,说季颂危在这一千年里被夺舍了,因为他像是变成了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人,但只要是追随季颂危多年的四方盟元老都知道这不过是无稽之谈,季颂危的习惯、谈吐都与从前一样,他就只是单纯地堕落了、腐烂了而已。
然而,此刻,当四方盟元老瞥见季颂危的神情时,竟莫名地想起了这个不经之谈,又悚然一惊。
这一刻,就只是这一刻,四方盟元老竟有点信了这个一听就滑稽可笑的猜测。
因为眼前的那个人,看起来竟是这样陌生。
四方盟元老忍不住抬起手抚了抚胸口,平复一下自己的心绪。
他神情复杂地看看这座拍卖场,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起身,从窗口向外张望。
地字十三号雅间的窗没打开。
任谁也无法透过那扇阵法形成的窗看清雅间里的人究竟是什么神情。
四方盟元老茫茫地叹了口气。
“大长老,你现在又在想什么呢?”他喃喃。
见到往日挚友截然不同的一面,蒋兰时又在想什么?
是否会和他一样心绪起伏,爱恨难辨?
四方盟长老出神地想着,却忽而一惊。
他蓦然低头,打量起整个拍卖场的梁柱。
知梦斋在轻微地颤动。
一开始无人察觉,因为那颤动与他们的心跳融在一起,让人以为是自己的血在体内流淌的动静。
但那只是很短暂的前奏。
“轰——”
一声巨响里,知梦斋仿佛成了一头野兽,所有人都随它颤动,融入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