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砚浓饶有兴致地望着他,“怎么?你是要和我说夏枕玉的坏话吗?”
这话很不好接,但公孙罗神色自若地摇了摇头,“仙君误会了,夏祖师自有考量,晚辈岂敢有所怨望?”
“只是方才谒清都,想起了百年前的一桩往事。”他说,“夏枕玉祖师来牧山的次数并不少,我年幼时便见过夏祖师。”
曲砚浓扬眉。
“化神仙君名扬五域,天下谁人不敬慕?晚辈自然也不例外,对夏祖师时时留意,夏祖师也不在意,只是立在其中一尊神塑前久久驻足。”公孙罗说,“她只看那一尊,其余都不看,甚至连她自己的那一尊也不看。”
“驻足久了,晚辈远远望着她,莫名就生出一种错觉。”
“就好像……”
“那不是一个人在看神塑,而是两尊神塑在互相对望。”
曲砚浓目光凝固。
这是第二个在她面前说夏枕玉像神塑的人。
如果公孙罗和公孙锦这对兄妹没有私下统一过口径,那么这过分相似的形容,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夏枕玉究竟是什么样,才会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神塑?
第85章孤鸾照镜(三)
曲砚浓当然知道夏枕玉长什么样。
她见过夏枕玉的次数,比大半个上清宗的弟子见夏枕玉的次数加起来还要多。
夏枕玉一点也不像神塑,她不冰冷、不坚硬、不漠然,浑身上下并没有任何一个特质能与神塑联系在一起。
她是个完全与这形容相反的人。
夏枕玉不仅绝不冷硬,还温良得过了头,即使常常失望,也往往会用包容来接纳一切。直到她们分道扬镳的那一天,夏枕玉也只是用沉默作别。
曲砚浓很少信任什么人,甚至直到现在她也依然对夏枕玉保有怀疑,但她把自己终将遗忘的道心劫后手交给夏枕玉保管了数百年。
这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更深重的信任吗?
公孙罗很清楚对一位化神修士绝非褒义的形容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很快解释,“我并不是说夏枕玉祖师为人冷漠,夏祖师古道热肠,对牧山和鸾谷一视同仁、从不偏颇,只是……一个人给旁人的感觉未必如她真正的性格。”
“夏祖师给我的感觉就是神似神塑。”
话语很委婉,似乎只是一句怨望之语后废话般的自我找补,但公孙罗的性格和他的妹妹绝不相同,他既然说出了口,那就只能是一种暗示,或者试探。
——令上清宗祭拜数千年的神塑,让曲砚浓在数百年前大费周章的神塑,当真就只是一批只具有追古意义的顽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