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不是得到机缘后飘飘然的幸运儿,她一直无比冷静。
远处,公孙锦重重地出了口气。
“别管那个蠢货了。”她没好气地说,“檀潋的目标不是他——一个筑基修士都能把他玩死。”
牧山岵里青们略带不安地望着她。
“檀潋在那。”公孙锦望向远处。
在杳杳青山之上,沉寂数百年的神塑安然垂首,俯视人间。
第73章雪顶听钟(十一)
曲砚浓定定地站在那尊神塑前。
沉寂在遥远记忆中的眉眼,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眼底。
她好久没见他。
青石沉冷,恰如那神塑青年的眉眼,清秀俊逸的轮廓,却勾勒出一身冷峻沉然,背负一柄长刀,身姿也如那柄刀一样笔挺高大,仿佛永不崩朽的峰峦,能屹立到终古。
青山见他,他见青山。
她冷不丁地想:那个为他塑成神塑的人,一定很爱他。
那熟悉眉眼、沉然神魄,像是从一千年前走出来的本尊,连衣角也带着汹涌的爱意,是琢而又磨,斟酌了一遍又一遍仍怕不够的慌张落笔。
所以有了此刻,她站在这里,如见当年。
“卫祖师是我先祖。”公孙锦在她身后说,“卫祖师没有道侣,没有后裔,但有亲眷,千年来在牧山安居繁衍,这一辈有了我和我兄长。”
曲砚浓当然知道。
数百年前,她就是这么把卫芳衡带回知妄宫的。
仙修“徊光”无亲无故,孤身漂泊在异乡,但凡人卫朝荣是有血亲的。
在牧山蜿蜒的雪线后,有一片清澈如宝石的深湖,湖水悠悠静静,连接着汩汩的寄情江,那就是卫朝荣出生的地方。
牧山宗归入上清宗后,她和卫朝荣来过这里。
江上波光粼粼,有鱼跳出水面,溅起一片水花,洒在舟楫上,他忽然说,“我是在寄情江上出生的。”
仙魔并存的时代,大妖也横行,寄情江下不知藏着多少妖兽,茫茫江水里埋了不知多少尸骨,但要讨生活的人是顾忌不了那么多的。
这世上比凶恶妖兽更残酷的东西,是日复一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