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才终于明白过来,曲砚浓感兴趣的是有趣和有用的东西,那本典籍诘屈聱牙,大多是对修行无用的诠释,她不爱看。
后来他回到上清宗,被闲置冷待,常常待在藏书阁里,流连于那些枯燥的大部头,不是因为喜欢,而是每每路过藏书阁的时候,总想起她。
她不喜欢浪费时间在诘屈聱牙的典籍上,只想看典籍里零星记载的有趣传闻,他看完了说给她听也是一样的。
偶尔再相逢,他有说不完的典故。
她问:你在上清宗吃了多少古籍孤本?难道你们上清宗就这么注重文识?
他怔然,有一瞬心脏狂跳。
一个受宗门看重的金丹修士当然不会有太多时间埋首残篇。
可还没等他开口,她便挑着眉,朝他故作傲慢地一点头:知道你有本事,在哪都混得开,就别在我面前卖弄了吧?
她盯着他看,是笑语,眼里有甜蜜、有笑意、有揶揄,还有点酸。
不管有多少尔虞我诈、复杂情愫,她都对他有点骄傲,认定人心沟壑在他面前不过是一道小小的门槛,抬抬脚就能迈过去。
他是她看上的人,是她嫉妒又玩弄的对象,也是她的骄傲。
卫朝荣忽然哑了声。
他说不出话,真相压在喉头,沉得他张不开口。
她还在笑盈盈地望着他,也许还有点酸,但绝无半点不认可。
他该怎么和她说,无论受到多少魔修的追杀,无论如何重拾仙修的身份,在仙修的眼中,他永远也无法摆脱“魔修”这个标签?
荒诞和虚荣成了最后赢家。
“我看书比较多。”他最终艰涩地开口,极近简短,“我喜欢读古籍经义。”
卫朝荣就这么成了“藏书阁里的那个魔修”。
一千年前尚且说不出口,一千年后又怎么说得出?
卫朝荣苦笑。
“虚荣。”他冷漠锋锐地说,“自以为是的胆小鬼罢了。”
申少扬“呃”一声卡在喉头。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他简直对前辈恨铁不成钢,这不是故意抹黑仙君心里的爱侣形象吗?
要不是前辈自己就是那个爱侣,申少扬都要怀疑前辈和仙君的爱侣是仇人了。
卫朝荣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