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拥相伴的人影绰绰走过半掩的屋门。
笑闹恣睢的真传弟子身形高大,昂首阔步,不经意地说,“要是道心按修士来藏书阁的次数来算,那个牧山宗的魔修岂不成了全宗门道心最完满的人了?”
一片哄笑。
笑声震得青石砖嗡嗡地颤,整条走廊也盛不下这许多欢笑,一遍又一遍回荡。
卫朝荣握着书卷,平静地站在书架狭窄的过道里,从半掩屋门收回目光。
“你……”老修士在角落里,惊疑地看着他,似乎不信眼前这个寡言的青年竟是传闻里那个多年在魔域求生,甚至还博得魔修“狠辣疯戾”之名的狂徒。
那些传闻中的故事,足以让任何一个上清宗修士心里发毛。
老修士欲言又止,眼神却变了。
方才短暂的和谐温情都不见,他沉默片刻,叹口气,推开门要走,却又回过头,“他们说的话,你别往心上去……都是好孩子,没有恶意,只是太年轻了些。”
卫朝荣没有回答。
老修士匆匆跨过门槛,脚步声顺着走廊远去,像是身后有恶狼追赶。
卫朝荣静静伫立在原地。
过道逼仄,前后的书架像是把他架在中间,屋舍阔大,供他容身之处却窄得几乎转不开身。
他望着半掩摇晃的屋门,过了好一会儿,又重新低下了头。
书页微卷,他平静地翻向下页。
*
冥渊下荒寂晦暗,无定的幽风东来西去,卫朝荣的神色也像是被烛火映照,晴一时,雨一程。
当时在藏书阁里,巧言引得众同门哄堂大笑的真传弟子,就是今日这个徐箜怀。
上清宗传承上古,屹立不倒,门下真传弟子中有人晋升元婴,成为后辈眼中的传奇,卫朝荣并不意外。
这个幸运地成为后辈眼中传奇的人是徐箜怀,卫朝荣也不太奇怪。
他说不上怒或恨,当年或许有一时失意,但早都是过眼烟云。
可徐箜怀对曲砚浓说起他,把他的名字当作与她攀谈的谈资,他竟忽生膈应。
如鲠在喉。
咽不下,吐不出。
“够了!”卫朝荣在灵识戒里冷淡地说,“之前那个被檀问枢附身的小修士不是说记得徐箜怀在舰船上大开杀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