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已力竭。
云泥已分。
他拼尽全力也无法解决的危机,在她手中翻掌可灭;从前追随信任他、誓要与他一同坚守獬豸堂到最后的同门后辈,最终也转身走向她,守她到地老天荒,数百年不变,久到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记得这素白道袍和金色宫铃的来历。
很久以前,卫芳衡守在獬豸堂里,而不是知妄宫里。
“大司主,獬豸堂很好,我一直把这里当我的家。”卫芳衡离开上清宗的那一天,对他说,“可家的外面,有江河湖海。”
她们都选择奔向江河湖海。
他望着曲砚浓手中的金色宫铃,忽然说,“卫芳衡是卫朝荣的同族后辈,我没猜错吧?”
曲砚浓手中的金色宫铃突兀地摇响了一瞬。
她竟没拿稳它。
“卫朝荣”这个名字竟然会出现在徐箜怀的口中。
她竟从来没想到。
“你认识他?”曲砚浓定定地望着徐箜怀。
徐箜怀没有立刻回答。
他歪歪地靠在阑干上,好似就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耗尽了力气,让他微微喘了口气,语调冰凉凉的,似乎哂笑,又很复杂,“果然。”
“我早就猜到,你不会无由地要走一个上清宗弟子。”他自嘲般说,“她知道这事吗?”
抛弃从前的同伴,放下曾经的理想,离开生长的宗门,背井离乡地追随一个只剩传奇的陌生修士,卫芳衡知道曲砚浓只是想找个旧情人的同族后辈睹物思人吗?
他只觉卫芳衡孤注一掷的追随和舍弃像个笑话。
当然,他更是个笑话。
曲砚浓握着金铃。
“知道。”她平静地说,“见面时我说过。”
徐箜怀的神情僵硬了。
他像是再次力竭,紧握阑干的手支撑不住,让他重新滑落在甲板上。
这一次,他再没有试图坐起。
“你认识卫朝荣。”曲砚浓没有理会他的颓唐,再次问道。
没错,她想,她来到上清宗太晚了,晚到卫朝荣早已死在冥渊,被死亡抹去了痕迹,以至于她忘记,徐箜怀和卫朝荣在上清宗其实是同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