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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生态文明的文化是生态文化（第1页）

六、生态文明的文化是生态文化

建设生态文明，必须建设绿色政府和绿色市场，建设绿色市场既要求建设日益增多的绿色企业和生态企业，又需要培育日益增多的生态公民。培育生态公民不能仅依赖于政府和市场，而较多地依赖于社会和社区建设。

现代工业文明的社会建设和社区建设有不少值得借鉴的经验。例如，各种非营利性民间组织的建构就是建设和谐社会的必要环节。在生态文明中，必须有更为发达、更为多样化的非营利性组织。我们不仅需要各种各样的环保组织，还需要各种各样的兴趣小组和文化组织。只有这样，人们才可能摆脱今天这样的除了工作（赚钱）就是消费（花钱）的单调生活。也仅当人们能方便地在各种非营利性组织中获得认同、分享情趣时，才能弱化“资本的逻辑”的强制力或准强制力，进而享受真正的自由。

社区建设直接关乎居民的生活质量。为建设生态文明，我们必须建设生态社区。生态社区是以维护生态健康为基本目的的社区。社区的生态健康与居民能否节约土地资源与能源直接相关。建设生态社区必须对土地和空间进行合理布局，以便保护宝贵的土地资源。在土地开发与利用上，生态社区要通过适当的容积率、紧凑度及人口密度来形成有活力的社区，并提高土地与基础设施的利用效率。在社区内部，生态社区要通过合理分配住宅用地、公共服务设施用地、公共绿地及道路用地之间的比例以提高效率，达到节约土地的效果。生态社区的合理布局还必须体现在人文生态上：即布局与人性相契合。一个生态社区在空间上必须是私密性与公共性的统一。公共性要求有公共空间支撑，而私密性要求有私密空间保证；一个生态社区应实现公共空间——半公共空间——半私密空间——私密空间的合理过渡。一个真正的生态社区是一个开放的社区，而不是一个封闭的社区。从生态系统角度来看，布局的合理性须体现为环境资源的共享性：生态社区必须与其他单位及更大的单位进行合理的物质循环、能量流动与信息传递。生态社区与其他单位之间的资源共享，可以表现为设施的共享、人力资源的共享及信息资源的共享，这种共享可以大大降低社区的运行成本，从而节约资源与能源[29]。

简言之，生态文明的社会是生态社会。生态社会是节约资源、反对浪费且注重维护生态健康的社会。

为了建设生态社会，我们必须建构生态文化。此处的“文化”是狭义的“文化”，指科学、哲学、宗教、文学、艺术，甚至包括日益发达的媒体。生态文化的灵魂就是生态哲学，其中对文化具有直接渗透作用的就是生态价值观，而生态价值观的核心信念就是：人生的价值、意义和幸福不在创造财富、拥有财富和消费财富的过程中，而在创造价值的过程中。这里的“价值”不是主流经济学所说的“价值”——可用货币衡量的价值，而是哲学价值论所界定的“价值”。哲学价值论只把物质财富和货币看作诸多价值中的一种，而描述了一个更为广泛的价值谱系。

根据生态价值观，不仅形形色色的商业活动创造价值，非商业性活动（如志愿者行动和艺术家的创作）也创造价值，连生态系统也生产价值。一个人赚够了500万元以后，不再参与任何商业活动而把后半生完全投入公益性活动了。从商业的角度来看，此人已不再创造价值了，但根据生态价值观，他后半生可能创造出更珍贵的价值。

生态学和复杂性科学可以为建构生态文化提供基本的知识背景。生态学和复杂性科学告诉我们：事物总是以系统的方式处于相互联系之中的，没有人可以绝对孤立地做一件事；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在地球上，所有的物质都必有其去处，如我们烧掉的煤、汽油、柴油并非化为乌有了，而是变成了温室气体；大自然懂得的才是最好的，所以不要过分干预自然过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当我们让各种机器为我们服务而大大节省人力时，我们仍是要付出代价的。

生态哲学是对生态学和复杂性科学的思想提炼。有了成熟的生态哲学就有了生态文明建设时代的时代精神的精华。

此外，文学之传播价值观、人生观、幸福观的作用绝对不可低估，生态文学是生态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国生态文学研究者指出：生态文学是以生态整体主义为指导思想、以生态系统的整体利益为最高价值的文学，而不是以人类中心主义为理论基础、以人类利益为价值判断之终极尺度的文学。生态文学考察和表现自然与人的关系，热衷于表达人类与万物和谐相处的理想，预测地球和人类的未来，着力凸显人类的生态责任，表现独特的生态审美情趣[30]。勒克莱齐的《诉讼笔录》、莫厄特的《与狼共度》、君特格拉斯的《母老鼠》都是享誉世界的生态文学作品。哲夫的《黑雪》《毒吻》《天猎》《地猎》《极乐》、陈应松的《豹子最后的舞蹈》《松鸦为什么鸣叫》、姜戎的《狼图腾》等小说，都是当代中国的生态文学作品[31]。不愿读抽象的生态哲学著作的人们可能喜欢生态文学作品，阅读生态文学作品有助于人们形成生态价值观。

在数字化技术和影视艺术紧密结合的今天，文学艺术常常以影视艺术形式传播。生态文学也可以表现为影视艺术，表现为影视艺术的生态文学甚至会产生更大的影响力。例如，小说《狼图腾》拍成电影以后就产生了更大的影响。

艺术中的音乐、绘画、雕塑等都是非常具有感染力的文化形式。为建设生态文明必须促进生态艺术的繁荣。龚丽娟认为，生态艺术得以形成的前提是生态美境与艺术人生的对应性实现。生态美境是通过对于环境与生境的保护、改善、增魅来实现的，是通过环境美学、景观生态美学、园林规划设计等促成的。艺术人生的实现主要是人类精神复归于简单、自然而纯美的状态，人类行为趋于美、造美、审美三位一体的艺术化状态。生态艺术可在科学、文化、艺术、日常生活、实践等领域动态平衡发展，实现与之对应的真、善、美、宜、益等诸多生态审美价值的圆满发展。真是科学探索之真，善是道德伦理之善，美是艺术创造之美，宜是日常生活之宜，益是实践追求之益。生态艺术发展的最高形式是天成艺术，它流露出自然大化的天成境界。天成境界是生态艺术内在诸价值规律统合发展的结果，是天化、天生、天然的。它糅合了宇宙的璀璨色彩和生命的流丽图景，故而最接近原生状态却又高度自觉自由。达到天成境界的生态艺术的最终目的是要实现整体生态的有序发展与艺术化提升，是一种圆满、超越的审美希冀和生态守望。这虽然带有理想化色彩，但有不断发展的现实根基。人类艺术从生存艺术、生活艺术向生态艺术一步步发展而来，将逐渐走向天成境界[32]。

发展生态艺术必须超越现代艺术。现代艺术表现为三个特征；一是道德与艺术分离；二是提倡创新；三是注重自我，但是它无法摆脱“资本的逻辑”的束缚[33]。创新和自我表达应是艺术的本色。道德与艺术则始终处于张力之中。古代艺术一直既受道德的约束，又有突破道德约束的追求。例如，儒家圣贤总希望音乐能促进人们修身养性，帮助人们“诚意”“正心”，这要求音乐保持其道德纯洁性。但社会上自然有人欣赏放浪或缠绵的音乐，于是音乐总会偏离道德的约束。现代艺术试图彻底挣脱道德的约束，则与现代科技试图摆脱道德的约束一样危险。如果我们把“保护生态环境”看作与“尊重人权”一样的公共道德原则，则生态艺术必然是一种道德自觉的艺术，即它以熏陶人们情操的艺术形式引导或激励人们养成保护生态环境的美德。

如果说生态文明并不拒斥市场经济，那么生态艺术也就不能彻底摆脱文化产业的影响，换言之，发展生态艺术仍然需要借助市场的力量。借助市场力量也未必就趋于庸俗、低俗和恶俗。美国影片《狮子王》《阿凡达》等就是不俗的生态艺术作品，它们同时也是文化产业的产品。

艺术与人类生活不可分离。在后工业文明时期，艺术已与商业、媒体混合在一起。这便是所谓生活的艺术化和艺术的生活化。生活的艺术化和艺术的生活化的一个重要环节就是艺术设计。艺术设计包括建筑设计、环境设计（室内设计与园林景观设计）、家具设计、产品设计、视觉传达设计、染织与服装设计、陶瓷设计、工艺美术设计、信息艺术设计等。为建设生态文明，我们必须大力提倡可持续设计，树立“从摇篮到摇篮”的全生命周期分析概念，即向大自然学习，将所有东西皆看为养分，皆可回归自然[34]。

简言之，生态文明是人与地球生物圈协同进化的文明，是以复杂性科学（蕴含生态学）和生态哲学指导其生产、消费、技术创新、管理创新、制度创新和文化创新的文明。

[1][加]马歇尔·麦克卢汉，斯蒂芬妮·麦克卢汉、戴维·斯坦斯：《麦克卢汉如是说：理解我》，何道宽译，51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

[2]SusanneK。Langer，PhilosophyiudyintheSymbolismofReaso，AMentorbookPublishedbyTheNewAmeriLibrary，1954，pp。233-234。

[3][美]克利福德·格尔兹：《文化的解释》，纳日碧力戈等译，114～115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

[4]EugeneP。Odum，EceBetweenSdSoauerAssoc。Publishers，Sunderland，Massachusetts，1997，Prefacep。XIII。

[5]EugeneP。Odum，EceBetweenSdSoauerAssoc。Publishers，Sunderland，Massachusetts，1997，Prefacep。XIV。

[6][美]唐纳德·沃斯特：《自然的经济体系：生态思想史》，侯文蕙译，395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7]HowardT。Odum，E，Power，Ay，wiley-intersce，ADivisionofJohn;Sons，InewYork，Loo，1971，pp。9-10。

[8]李文华：《中国当代生态学研究（生物多样性保育卷）》，前言ⅲ页，北京，科学出版社，2013。

[9]方锦清：《令人关注的复杂性科学和复杂性研究》，载《自然杂志》，20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