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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和谐共生精神是生态文明新时代的时代精神（第1页）

四、和谐共生精神是生态文明新时代的时代精神

时代精神就是渗透于社会制度（包括经济、政治制度）、弥漫于媒体且为多数人（特别是统治阶级或精英阶层）所信奉的思想信念。独断理性主义和物质主义就是工业文明时代的时代精神。真正的哲学就是时代精神的精华。

（一）现代性哲学

现代性哲学就是工业文明时代的时代精神的精华，其基本内容如下。

1。机械论或物理主义自然观

牛顿物理学支持机械论自然观，认为大自然就是一架巨大的机器，支配自然中万事万物的规律就是机械规律。当代更流行的不是机械论自然观，而是物理主义自然观，物理主义认为万事万物都是由基本粒子、场等物理实在构成的，例如，人脑就是由DNA构成的，而DNA是由分子构成的，分子是由原子构成的……近年来计算主义开始产生较大影响，计算主义认为万事万物都是一个计算机程序，连宇宙也是一个巨大的程序。无论是机械论、物理主义，还是计算主义，都认为自然规律是永恒不变的，变化的只是现象。

2。完全可知论

人类理性可无限逼近对永恒不变的自然规律的完全把握，理性就是运用语言（特别是数学语言）去描述、整理现象并进而揭示各种规律的能力。

3。自由主义政治哲学

个人权利优先，权利就是个人做正当的事情的自由，国家、政府的首要职能就是确保每一个人的基本权利。

4。二元价值论

事实与价值、自然与社会是截然二分的，你不能合理地用事实陈述去为价值判断（或评价性话语）辩护，你也不能用自然规律去为社会规范（包括法律和道德）辩护。

5。物质主义价值观、人生观和幸福观

人生的价值、意义和幸福就在于创造物质财富、拥有物质财富、消费物质财富。

6。经济决定论的文化观

经济增长是真正的公共的善，文化只能服务于经济。

现代性哲学有合理的方面，但包含着根本性的错误，也包含着一些矛盾。其根本错误是独断理性主义完全可知论的错误和物质主义价值导向的错误，其矛盾则包括物理主义与自由主义的矛盾及物理主义与二元价值论的矛盾。

（二）生态哲学

凝练生态文明建设时代之时代精神的哲学就是生态哲学，其基本内容如下。

1。生机论的自然观

大自然不是物理实在的总和，大自然是生生不息、包孕万有、化生万物的“存在之大全”，是老子所说的道。大自然不同于大自然中的自然物。自然科学的研究对象——从基本粒子到宇宙——都是自然物，而不是大自然。一切自然物都在大自然之中，一切自然物都处于相互联系之中，都处于永无休止的变化之中。基本粒子、场、生物、地球、太阳系、宇宙等都处于生成变化和相互联系之中。自然物可成为自然科学的研究对象，但大自然本身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自然科学的研究对象，因为人（科学家）永远在大自然之中，而不可能闪身于大自然之外去对大自然进行对象化研究。正因为如此，人类永远也不可能窥见大自然的全貌。这种自然观可获得复杂性科学的支持。复杂性科学仍然只能研究自然物或自然系统，但它承认大自然中的可能性比现实性更加丰富，承认大自然具有创造性（普利高津语）。承认大自然具有创造性无须回到泛神论和自然神论，换言之，我们无须诉诸拟人化的神灵去说明任何奇异现象，只需承认大自然永远隐藏着无穷奥秘，人永远都在大自然之中，既不可能凌驾于大自然之上，也不可能游离于大自然之外，就像孙悟空永远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因此，人类必须敬畏自然、顺应自然。如今，人们经常混淆了自然和自然物。人类无法损益大自然，但近300多年来，人类严重地损害了地球生物圈的健康。就此而言，“保护自然”是个不确切的说法，大自然无须人类的保护，人类也根本没有能力和资格保护大自然，但人类必须保护地球，必须维护地球的生态健康。当然，“自然”在不同的语境中有不同的意义。在当今日常语境中，说“保护自然”通常指保护自然环境。“自然的”也与“人工的”“人造的”“人为的”相对，保护地球就要求人类减少对自然物的过分的人为干预。

2。谦逊理性主义知识论

人类理性无法穷尽大自然的所有奥秘，无论科学如何进步，知识如何“爆炸”，都只是相对于前人之落后或贫乏[17]的进步和“爆炸”，而不是无限逼近自然之全部奥秘的进步和“爆炸”。理性只能确保人类去探究某些有助于实现特定目标（价值）的知识，而不可能确保人类建构真理大全。知识永远是从属于特定价值目标的知识。现代知识探究日益从属于国家意志和“资本的逻辑”，从而从属于政治、军事和商业的贪婪，这使工业文明既难以摆脱战争的毁灭，也难以摆脱环境污染、生态破坏和气候变化的毁灭。知识探究或科学探究永远与特定人群的价值追求密切相关。当然，有人纯粹出于好奇心或求知欲而研究科学，但科学并没有一个统一的逻辑体系，以让人们依此而进行纯粹的知识探究，让一切真理或客观知识都逐渐汇入这个统一的体系，并把一切谬误都从这个统一的体系内清除出去。现代科学追求科学统一或“终极理论”，正好与工业文明追求不断增长的征服力相一致。但如果你像普利高津等科学家那样承认大自然是具有创造性的，那么你便也该承认，人类的创造永远也赶不上大自然的创造。人类创造的一切都仍在大自然之中，人类创造的东西可能反过来伤害人类自身，汽车、飞机等人工物不是既服务了人，也伤害了人吗？它们排出的温室气体不是正导致灾难性的气候变化吗？如今，宇宙主义者还想造出比人类聪明万亿万亿倍的智能机器[18]，这是不折不扣的自作孽。人类必须放弃揭示自然全部奥秘、建构真理大全或发现“终极理论”[19]的野心，重新审视自己的价值目标，进而改变知识探究的目标和方向。人类必须对理性的有限性和可错性有足够清醒的认识，对大自然保持绝对的谦逊，承认无论科学如何进步，人类知识相对于自然所隐藏的奥秘都只是沧海一粟。由这种知识论上的谦逊可导致价值追求上的明智——放弃对征服力和物质财富的贪婪追求，探寻更高明的追求生命意义和幸福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