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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俳谐(第2页)

举两个例子说明一下。其一是最为有名的《冬日》第一篇的中间部分,承接师翁的“晓寒篝火映身影”,吟出了以下一段:

家贫难堪主去屋已空

杜国

田中小万门前柳叶飘落时

荷兮

雾中拽舟之人是跛足

野水

黄昏中侧目远眺新月细

杜国

贵人近侍久别返寒町

重五

这里的“田中小万”是世间追捧的美女。颇为哀伤地咏叹完门前岸边柳叶飘落的傍晚之景,突然又描写她鄙薄拽舟之人的模样,而且连接得甚为自然。其后再次安静地,而且像在《夕颜》一卷中也出现的联想那样,又引回到另一种情境的联想。因此,跛足之人的滑稽越是飞跃性的,其后面便用越是沉稳优雅的句子将它包围起来,在座俳人的诗情甚是调和。这种无言的约定不仅体现在这里,无论何时,只要出现出人意料的滑稽句子之时,必定会有恰到好处的句子在其周围。再举一例,这是最后部分的《续猿蓑》中的例子。因为宗师只吟咏了其中一句,这段付合很少引起人们的注意。特别能表现其变化有趣之处的,是以“奋勇腾飞鹰遭遇强风压”作为发句的一联。在其中段有如下几句:

货郎卸下柿油纸包货担

里圃

今日酷暑微风无一丝

马苋

沙滩上荆棘丛生飞蝗鸣

沾圃

道别话语出口鸣声更如泣

里圃

火塘留好火种厨火已熄灭

马苋

睡前再舂米一石

沾圃

暑热一直以来都不会被收进歌中,这句用的都是平常人的语言,在文艺的集会中这种句子虽然也可以算作俳谐,但还是有点弱,因而在下句接上了乡间的事物。句中的gisu(飞蝗)不是上代的螽斯,而是我们今天所说的飞蝗。大中午烈日当头时只有这种虫子在鸣叫的情景,对我们今人来说甚是令人怀念,回想起了儿时趁大人午睡时悄悄跑出去玩水的日子。因为飞蝗的鸣声和蝉不同,中断的时间比较长,和后面的“道别话语”一句也能很好地接续上。但是马上从令人轻绽笑颜的这一句转向恋爱的句子,还是有一点勉强的。作为替代,又和后面的火塘一句非常吻合,恰如读一篇故事册子之类的读物。因为整体来看都是身边的鄙俗想法,也有人评价俳谐为下等之物,但是在场者齐心将俳谐整体吟咏成一首调和美丽的作品的努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中世的连歌对付句的限制比俳谐更多,有“去嫌”[13]“打越”[14]之类烦人的规定,虽然每句的变化都是以场面的展开为目的,但是其分立到底有限,感情波动很小。尤其是作者的立场和意图很相似,加上过程又有点长,一不小心就会回到同一个地方,整体来看难免有木板一块的感觉。俳谐简单地说就是由于无法忍受连歌的单调而产生的,但这种状况直到芭蕉翁出现,都不能说被完全打破了。不用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是非常令人愉快的革新倾向途中停顿下来的模样。由这一句一句付句创造的变化,我们称之为场景图的新情趣、新关系,无论将这些称为草图还是场景,实际上都会被指责有太过依赖视觉的倾向。在这当中,有像前面举例的“黄昏中侧目远眺新月细”那样完全无声的诗句,也有像“荆棘丛生飞蝗鸣”及其后面一句那样诉诸听觉的情景诗句。中国的联句自不待言,俳谐也是一直到谈林派的时代为止,将其视作单纯的语句接续的想法都无法改变。因此,现在还有像孩童的语句接龙、传火咏句之类接近游戏的形式,蕉门的俳谐则对此努力避免,尽量以心境或者感觉,又或者是幻想为依据。除了一两处例子,还有:

令人敬畏官达五位针灸师

宫司家空余松树门已倾

以及,

吃的柿子带来的柿子都是涩柿子

眺望秋景中田亩的客人

除了这种接近谐音游戏的句子以外,其他大部分都可以说是想象的链条或者是感动的旋律。这些都是个人的生活体验中最为自然的部分,也就是和我们每个人每天的想象往来驰骋的路径是一样的。但是,文学的一个重要条件,是别人和自己的共同经验、共同记忆中最为难得之处。芭蕉翁通过对过去流传下来的俳谐加以改良利用,将其转化为一种稀有的文艺形式。它是以数世纪以来唯有日本人一直维持的特殊文艺生活为基础形成的,这是不争的事实。另一方面,我们的社会组织的特殊性,也就是分成一个个小集团,集团之内紧密结合起来的团体的力量,使这种文艺形式成为可能。这种微小的联合体,古老的日语称之为“连众”,又或是tsure、togi、doshi。他们不仅在风雅的往来中,在乡间、在儿童的群体里也都存在。这些人之间有着超常的相互理解,而且也最容易有共鸣,有需要用言语表达的东西。我想,这就是使用这样短小的句子形式不时能够达到令人惊叹的入情深处的理由,同时也是身处不同时代、环境的门外汉虽然非常认真地注意到了,但很多地方却也是无法理解的原因所在。

另一个应该思考的点是,使用俳谐这种文艺形式的时势、境遇、年龄的问题。诸君恐怕也会随着年龄增长,对这个说法有越来越多认同感。历史上的所谓弃世之人、隐士当中,对人世冷淡的人意外地少。就脾气态度而言,他们与今天的浪人乃至好打抱不平者颇有几分相似。从正面与时代作斗争自不待言,连大声批评都做不到,讽刺也只能靠匿名的题壁的人,大多在中途就受挫放弃,投身于酒之中,放浪形骸。过去,这种人会躲进一些奇怪的角落,靠文艺静静颐养性情,度过一生。使不再产生这种带着温暖的人生观察者的时代得以到来,正是我们努力的目标,但是这样的时世看样子不会很快到来。因此,如今之世虽然形式稍有改变,但仍然需要这样的清谈文学。然而,现在的俳谐已经不像元禄俳谐那样温雅而充满同情心,我认为实在是日本的一大不幸之事。

我这次演讲的主要目的,是要说明从这个日本固有的、具有特色的文艺,能够得到多少通过其他手段无法得到的前代知识。但是,在此之前必须先说明的是俳谐的弱点,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好的文艺形式却不能永远存续的问题。前面说过的连众这一群人的特征,亦即只有作者一方的能力复杂地发达起来,而读者一方的要求却非常少,可以算是一个重要原因。这一点不仅在俳谐上,在一般问题上也是现在仍然存在的现象,也就是说日本现在正处于文艺的成长之路的途中。即便是那种很麻烦的模仿西洋的小说,最为热心的读者也在作者一方。稍微比一般人感触多一点的人,马上想着自己也要试着写起来。诗歌和俳句更不用说,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作者比读者人数更多。虽然在现在这个汉文衰颓的时代,写汉诗之类已经成为难事,但是一旦成为大人物,谁都会想去写。也就是说,不期待有谁去读的文艺作品现在仍然存在。前代的俳谐之类的读者范围更是被限定了,换言之,俳谐之类的作品只在互相知道各自心思的人当中被鉴赏,留存至今的篇什不过是这种乐趣的残渣一样的东西而已。随着时代变化,俳句很快变成了不可理解的文句也是自然。人们如果只是不解其趣味所在的话,尚可曲从。要做出明白的样子也行,但是有的句子,不管人们如何思考也完全无法理解,又或者是由于什么人的解说而变成相反的意思。其中一个好的例子就在最近的俳谐研究书中。幸田露伴[15]先生的书确实很重要,谁对谁错的问题先放在一边,我在里面挑出了几处与目前为止的解释正相反的地方。例如,《冬日》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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