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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晚期研究的重点 公安派文论（第1页）

二、晚期研究的重点：公安派文论

就明清时代的文学思想而言，英语国家汉学界最感兴趣的非公安派的袁宏道莫属。洪铭水（Ming-shuiHung）1974年于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完成的博士论文《袁宏道与晚明文学与思想运动》（YüanHung-taoaeMingLiteraryaualMovement），大概是英语国家汉学界对袁宏道进行系统全面研究的第一部学术著作，但并未正式出版。洪铭水于1982年出版《袁宏道》（YuanHung-tao）[22]，1997年出版《晚明诗人和批评家袁宏道的浪漫视野》（TheRomantiofYuanHung-tao，LateMiandCritic）[23]，可谓是华裔汉学家中对袁宏道研究较为多产的一位了。美国汉学家齐皎瀚（JonathanChaves）对公安派亦有一些研究，如撰有《公安派的自我表达：非浪漫的个人主义》（TheExpressionofSelfinKung-anSantidividualism）[24]和《意象纷呈：对公安派文论的再思考》（ThePanoplyofImages：AResideratiohe-anSchool）[25]等。

洪铭水《袁宏道与晚明文学与思想运动》涉及袁宏道生平、交友、文学创作及文学思想诸多方面。他自言研究的目的是：“在他们的政治、社会和文化语境中追溯人与观念之间的关系，通过核心人物袁宏道，研究浪漫运动的兴起。”[26]该论文共6章，以袁宏道的生平事迹为主要线索，所涉人物众多。洪铭水主要是在复古派占据明代文学主流的背景中谈论公安派的，认为公安派是对正统文学思想的反叛，并将之命名为“浪漫主义”，以与“复古主义”相对应。当然，这一点也备受后来的研究者，如美国汉学家齐皎瀚等人的质疑。

齐皎瀚所撰《公安派的自我表达：非浪漫的个人主义》和《意象纷呈：对公安派文论的再思考》等也在汉学界较有影响。在后文中，齐皎瀚确实对公安派进行了“再思考”。他主要是反对学术界对公安派的一些传统评价，尤其是视公安派“激进”反对“复古”潮流的观点。他认为，过去对袁氏兄弟的评价或者过低，或者歪曲，并极力反对用“浪漫”（romantic）一词指称公安派或任何中国文学传统。他说：“公安派作家绝非疯狂的反叛者，他们创造了在全部中国传统文学思想中某些被认真讨论的、具有思想启发性的论点。”[27]

首先，袁宏道等人并没有全盘反对正统诸子，只是对少数追随者表示鄙视。齐皎瀚分别引用袁氏三兄弟及江盈科的观点，证明他们并非一味反对复古。他认为公安派代表作家都意识到“复古”潮流中所包含的革新因素，并抱有同情态度，但同时又对盲目的崇古模仿感到不满。

其次，他们所使用的某些关键概念与正统诸子是相通的，如诗可表达内在。这说明公安派作家既有“抒情”理论又有“形上”理论，而后者也是正统派“诸子”常有的观点。洪铭水认为，严羽《沧浪诗话》中用“兴趣”总结盛唐诗之特征，并将之作为作诗五大原则之一，是正统或形上派的里程碑，公安派的“趣”就是此传统的发展。因此，公安派和复古派都是存在于一个连续的文学传统内的。实际上，“趣”是明代文学批评中常用的一个术语。另一个常用的概念“真”，不仅指“真实”，也指表面之下的内心真实。在这种意义上，它就和“趣”有相通之处。齐皎瀚指出：“真”与道、释理论关系密切。公安派也使用“无”这样具有明显宗教特征的术语，“使用‘真’‘气’‘趣’‘神’（如‘神气’）这样的术语，使人很难不怀疑，对公安派作家而言，至少通过与宗教冥想类似的过程，文学的功能是体现和表达内在的真实。”[28]

再次，公安派从未完全否定向古代学习的必要性，他们只是要求诗人开拓视野，从不同的时代汲取营养。公安派只是反对机械模仿和“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口号，认为不同时代、不同作家都可能有可取之处，不必拘于某某。“崇拜唐宋不是因为他们创造了后世必学的、不可更改的模式，而在于他们对真正创新性的容忍，哪怕它会导致风格的古怪。”[29]

最后，公安派不仅重抒情，而且注重艺术与自然的关系，及诗歌艺术本身。齐皎瀚认为，重“自然”的道家观点与李梦阳等人的观点是相通的，因自然不加雕琢，诗文创作必须“质朴”，甚至要有瑕疵才好。此外，洪铭水认为公安派注重“创新”，实际上也与要求返回中国艺术和文学的终极根源，即“自然”相关。

周质平的《袁宏道及公安派研究》，虽标出了“袁宏道”与“公安派”，但袁氏三兄弟外，李贽、前后七子、唐宋派等流派和个人的文学思想均在研究视域之内，因而在一定程度上大体反映出所涉时期的文学思想面貌。

明代诗文衰落通常被归咎于科举考试八股文，因此如何复兴传统经典诗文成为理论界的重心。在16、17世纪涌现出的各种文学流派，都认为自己的理论会延长经典诗文的寿命，也能为这两种古老的文学形式注入新的精神。对明人而言，文学批评与其说是某种专门的研究，还不如说是文人们所追求的毕生事业，周质平的研究就是在这种政治和文化体制语境中展开的，以下将对其主要论点做一绍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