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西的这片荒地,成了一座不眠的火山。
白天,號子声与锤石声直衝云霄。
到了夜晚,新砌的窑炉喷吐著橘红色的火舌,將半边天都映得通红。
赵员外郎的裘皮大衣上,早已沾满了灰尘与泥点。
他蜷缩在马车里,听著外面那震耳欲聋的喧囂,只觉得自己的官宦生涯走到了尽头。
他派人去打听过。
那个姓林的疯子,给出的工钱高得嚇人。
干活的民夫像是不要命,一个个赤著膊,在寒风里汗流浹背。
工匠们更是把他当成了神仙。
尤其是那个叫张麻子的老窑匠,整日守在窑炉边,嘴里念叨著什么“格物之学”,什么“造化之功”。
疯了。
都他妈疯了。
赵员外郎裹紧了身上的裘皮,只盼著这场噩梦早点结束。
第七天。
第一炉水泥熟料出窑。
黑褐色的块状物,带著灼人的热气,被小心地倾倒出来。
工匠们围著这些其貌不扬的“石头”,满脸困惑。
“林大人,这就是您说的神物?”
张麻子凑上前,用铁钳夹起一块。
林墨没有回答。
他指挥著自己的亲卫,將这些熟料投入一个巨大的石磨中。
石磨由两头健牛拖拽,轰隆隆地转动起来。
繁琐的工序持续了整整一天。
当那细腻如尘的灰色粉末,从石磨的出口流淌出来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兑水,加沙石。”
林墨的命令简洁明了。
民夫们按照指定的比例,將灰色的粉末、沙子、碎石倒进一个挖好的大坑里。
水被一桶桶地加进去。
几个壮汉跳进坑里,用长柄的木耙奋力搅拌。
一种黏稠的、灰色的泥浆,就这样诞生了。
“这……这不就是和稀泥吗?”
有民夫小声嘀咕。
林墨没有理会。
他让人將搅拌好的泥浆,一筐筐地抬到早已搭建好的木板模具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