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常欢一面疾行一面应道:“晚晚病了,我带他去看大夫。”
顾明鹤未作?迟疑,立刻跟了上去。
本朝早在崇宁年?间便已取缔了宵禁制,诸如东京汴梁、西京洛阳、南京应天府、北京大名府等,夜市并阗,至于通晓。
但眉州地处西南,不及四京富庶,亥正时分街市上便已空荡荡人迹杳。
楚常欢抱着?孩子跑了几家医馆,俱都?闭门?不开,无?人回应,他怀里的孩子面色泛青,哭声渐弱,病蔫蔫地趴在肩头?,口里流着?涎水。
姜芜眼里蓄着?泪,又急又恼:“这群人整日自诩‘华佗再世’、‘杏林春手’,此时竟都?不肯施以援手!”
顾明鹤道:“清水巷还有一家医馆,我与那大夫有几分交情,兴许能试一试——欢欢,把孩子给我,我走得快,先带他去瞧瞧。”
楚常欢没有迟疑,立马将晚晚递给他,顾明鹤抱着?孩子,足下生风,眨眼就已消失在街角。
姜芜道:“公?子,我们也?跟上罢。”
楚常欢点点头?,忧心忡忡跟了去,至清水巷时,便见那家名为“平安堂”的医馆灯烛正明,想来?大夫应了顾明鹤的请求,半夜三更起床为孩子诊病。
主仆两人快步迈进,甫一入内,就闻到一股子酸腐臭,楚常欢纵目一瞧,竟是晚晚拉了肚子!沾染秽物的裤子已被顾明鹤脱下,此刻正用他自己的外袍裹住了孩子的身?躯。
大夫捏着?晚晚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借由灯影观察了舌苔,并不顾脏污,俯身?凑近,嗅了嗅孩子身?上残余的污秽味道。
楚常欢不禁相问:“大夫,吾儿是何病症?”
那须发半白的大夫道:“令郎乃食伤脾胃,洞泻作矣,需服用七味白术散。然观他此状,大抵还要?再泻几回,泻久则脾虚,近日饮食切忌油腻,将粳米炒焦后煮水,多取米汤喂之。”
楚常欢注视着?孩子虚弱苍白的脸,心里犹如刀子在割,口里恭声道:“大夫交代之事,晚生定当谨记,有劳您了。”
取了药,几人便带着?孩子回家了,姜芜立刻去厨房烧了一盆热水为晚晚清洗身?子,楚常欢把药倒入碗里,调了一勺蔗浆盖去苦味儿,哄着?孩子慢慢吃下。
楚锦然如坐针毡,蹙眉道:“怎样,可有好转?”
顾明鹤道:“爹,您别急,孩子刚服了药,需等一等方可起效。”
楚锦然道:“我也?是忧心过度,缺乏思量了。”
晚晚吃了药,依旧软趴趴地挂在楚常欢身?上,不哭亦不闹,只断断续续喊着?“爹爹”。
楚常欢听得这般虚弱的声音,不由收紧双臂,回应道:“爹爹在,爹爹在呢。”
姜芜道:“好端端的,怎就食伤了呢?莫非是傍晚的菜没有洗净,凤哥儿吃了闹肚子?可我每次都?用泉水反复冲洗,从未有过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