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视线凝在梁誉身上,楚常欢悠悠回神,那双漂亮的眸子很快又变得淡漠,依稀浮了些?死气。
梁誉问道?:“身子可有不适?”
楚常欢摇了摇头?,梁誉又问,“饿不饿?”
昨日之事与过?往重叠交融,令楚常欢记忆犹新?、心有余悸,怔神了许久才吐一口气,淡淡地道?:“不饿。”
“当年……”梁誉踟蹰道?,“当年我中了毒箭,是?你救了我。”
楚常欢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但很快又恢复如初:“我以前说过?,但王爷不信,现在又是?听谁说的,怎就?愿意相信了?”
梁誉心口窒闷,语调艰涩:“是?我误会?了,不该那样对你。”
楚常欢面无表情地说道?:“过?往之事,就?不必再提了。彼时彼日,今时今日,早就?不能?一概而论了。”
“常欢……”
“我救王爷一命,王爷也救了一命,咱们从此互不相欠。”
梁誉被这句“互不相欠”堵得哑口无言。
少顷,楚常欢掀开被褥下了床,梁誉即刻命姜芜端来热水伺候他?梳洗,很快又盛了一碗煨好的热粥。楚常欢胃口不佳,只吃了几勺便放下调羹,径自去院里晒太阳。
他?刚坐下,球球便叼着一只线团儿跑了过?来,前腿搭在他?的膝上,讨好似的哼唧了一身。
楚常欢含笑抚摸狐狸脑袋,又挠了挠它的脖子,柔声道?:“去玩罢。”
小狐狸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叼着线团儿又溜走了。
梁誉站在檐下,一声不响地凝视着他?。楚常欢本想忽略掉这道?灼灼的视线,可饶是?闭了眼亦如芒在背,他?索性回头?问道?:“王爷看着我做甚?”
梁誉没?有回话,默默转了脸,又伫立半晌方离去。
楚常欢心绪复杂,静坐片刻后便把荒芜支走了,起身朝耳房行去。
此前来兰州时,他?因一帖落胎药惹恼了梁誉,梁誉便命人搭设这么一间祠堂,给顾明鹤刻了牌位供奉于神龛内,为的便是?报复楚常欢偷偷落胎一事。
几日无人进出?,现下这间耳房清冷空旷,香火也早已燃尽,供案上积了薄薄一层沙尘,荒凉至极。
楚常欢心尖隐隐抽痛,他?不忍顾明鹤死后都不得安息,遂用袖角抹去牌位上的尘粒,睫羽轻颤,抖落了一滴泪:“明鹤……你说得对,我就?不该招惹他?的。”
昔年会?试结束,楚常欢等候在贡院外,眼巴巴地盼着顾明鹤出?来。
少年书生?,意气风发,英姿飒踏。顾明鹤前脚刚迈出?贡院的门槛,楚常欢便迎了上去,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顾明鹤嘴角含笑,轻轻捏他?的脸颊,柔声说道?:“若是?落榜了,我便随军出?征,做一名武将也未为不可,不会?给你丢脸的。”
楚常欢赶忙啐了两口:“呸呸呸!你定能?金榜题名,说什么丧气话!”
话甫落,余光瞥见梁誉自贡院走出,不知不觉被勾走了视线,呆愣愣地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