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粗口比我还地道。”徐智强顿感尴尬,“我还是中意柔柔弱弱那款。搞母老虎,分分钟没命。”
叶世文剜了他一眼。徐智强不再多嘴。
叶世文走到窗边,拨开两片窗叶,隔着开放式办公区,望见杨定坚。屠振邦的手拍在他肩上,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样,不知在交代什么商业机密。
“傻强,去养和医院查一下这位杨生老婆的排班时间。”
“杨生老婆?”
叶世文坐回沙发,拿起那份《经济日报》,却无心浏览:“他那支钢笔上面有养和医院的缩写,是内部用笔。他随身携带,婚戒不离手,肯定是老婆要求的。”
一个是金融资本操手,一个是私立豪院医生,牵线搭桥的最佳拍档,自然要无时无刻帮对方打广告揽生意。
婚姻讲利益。
“你要做什么?”徐智强疑惑,“他老婆最多就是一个医生,认识些去保养身体的富商名流而已。”
“拿他老婆的排班表,她哪日上班,你就哪日安排个靓女去找她老公。”叶世文又补一句,“要刚做事的新人,选一个醒目的。”
秦仁青摆明与屠振邦共乘一条船,只讲钱,不讲真话,叶世文要从这个杨定坚入手。
徐智强也落座,却忍不住揶揄:“之前跑马地叫你选个靓女,你又不要。找了阿嫂,又被她威胁……”
叶世文卷起报纸,打在徐智强头上:“你找个靓女去做侍应,是怕秦仁青留意不到她?做什么事用什么人,跟我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
“她那种叫可爱,你懂什么。”
细看那张脸,眼圆唇翘,虽不是艳冠全城,也称得上可爱动人。要是嘴甜些,叫他“老公仔”而不是“死仆街”,那就太完美了。
“好肉麻,求你收声吧。”徐智强摸摸手臂鸡皮疙瘩,顺口讲下去,“都不知你俩结婚的话,会生个什么怪物出来,好在你们不想要孩子。”
叶世文显然一怔,语气流露质疑:“你什么意思?”
徐智强慌了:“我讲笑而已,你这么靓仔,阿嫂这么聪明,生出来绝对是人中龙凤!”
“不是。”叶世文脸色阴沉下来,“谁跟你讲我们不想要孩子的?”
程真不可能与徐智强分享此事。
“阿嫂去打避孕针嘛,我以为你们两个商量好了。”徐智强眼见叶世文表情不对劲,越讲越小声,“她只是六月的时候打过。”
“她去打避孕针?”叶世文音调低下,情绪却燃起,“六月就去打了?”
原来程真早已做充分准备——准备好与他毫无瓜葛。
“她之后就没去了。”徐智强小心讨好,“可能阿嫂改了心意,想要呢。”
“改心意?”叶世文勾勾嘴角,笑得足够嘲讽,又拿报纸去打徐智强的头,“她会改心意?她那种人会改心意?是她发现你跟踪她,把你甩掉了,傻强!”
徐智强抱头躲避,不敢再乱开口。
叶世文胸口一团闷气萦绕,不知该如何发泄。是他搞不懂程真,还是程真从不肯让他搞懂,越想越觉得怒火难平。
她不想与自己有未来。
这个念头一起,叶世文的声音跌入寒武纪:“你后日下午帮我去接她。”
“文哥,后日是中秋。”徐智强冒了半身冷汗,“是媚姨的……”
死忌。
徐智强不敢讲出这两个字。
“我知道。”叶世文从窗帘缝隙瞄见秦仁青遣了随从过来。他立即调整自己面部情绪,打开大门之前抛下一句:“你接她去泉岭,让我妈见一见她。”
程真从车上下来。
她只睡了五个钟头。昏昏沉沉,疲倦不堪,却仍按礼数,穿了身黑裙,捧一束白菊。
徐智强在电话里被她震慑了十几分钟,直到他说:“阿嫂,今日是文哥老母的死忌。”
“……你不早讲?”
“是你不给我机会讲。”
时至中秋,却逢天色阴暗,鸦未栖枝,月未上树。
秋风已起,石门咀、天后宫、春草街、鲤鱼道,甚至水衣路上的市井街头,横巷私窦[72],也有了黄柚与紫苏叶的香气。一个经麦芽糖浸渍,一个拌田螺爆炒,两种迥然的烹调方式,在这个月圆之日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