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顾渊渟一定如往常那般,站在洞府前目送他远去。
果然,白?衣修士静立夕阳中,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笑意?。
“终于……是我的了。”他轻声自语,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影,说到最?后三个字,却又?眯起双眼,手心蜷缩。
因为袖中掌心还残留着少年指尖的温度。
远处,沈黎在飞剑上忽然回头,冲他眨了眨眼。
一抹霞光掠过少年带笑的眉眼,恍若当?年初见时。
顾渊渟神?思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初遇那天。
记得自己当时是被雨水的腥气呛醒的。
身为修真者,哪怕受到极重的伤势,意?识依旧远比凡人要来得强悍。
睫毛上凝着的血痂裂开后,朦胧视野里先浮出一截淡绿色的袖角。
那衣料正簌簌滴着水,却仍坚持笼在他额前,替他挡去大半瓢泼。
等再?次有了意?识后,喉间忽地涌上温热水流,他听见瓷勺轻碰牙关的脆响,混着对方衣袖间萦绕着的莫名香气。
“别急呀。”这声音像隔着一层纱,却让他涣散的瞳孔微微收缩。
之后少年口中絮叨的一些话语,“这破茅草房,竟然漏雨,可把?我……”他便?听不清楚了,耳朵似乎被封印住了一般,只有眼睛能些许看得见。
勉强聚焦的视线里,少年低垂的脖颈弯成一段易折的弧度,发间木簪被雨浸出深褐纹路,而端着药碗的手指早已冻得青白?。
屋外惊雷炸响的刹那,他看清了倒映在那双眼睛里的自己。
狼狈的,濒死的,却被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细细包裹着。
药苦味在齿间漫开时,他数清了少年衣襟上绣着的几?朵白?色小花。
最?下方那朵被血染成了赭色,是他的血。
“体质这般强悍,看来真是修真者呀……不过可惜你落我这穷鬼手里喽。”少年眉眼含笑,口中说着似乎是狠厉的话语,但却是那么温柔,那么……令人心动。
往后相处的一年多时间里,顾渊渟只觉得自己的心开始乱了。
那不该有的悸动,像一缕细小的火苗,自胸腔深处悄然燃起,灼得他经?脉发烫。
他本该立刻掐灭它。
师尊说过,修真之人,最?忌情劫缠身。
大道无情,方能斩断红尘因果,心若蒙尘,必成飞升之障。
勉强修复伤势回到宗门?后,他立马闭关,企图无视自己的心动。
可当?初那截淡绿色袖角还停留在他识海中,清新淡雅,比任何场景都要来得深刻。
他本该遗忘这段记忆,只当?做普通的救命之恩,牢记清心诀,将这一瞬的恍惚碾碎在道心之下。
可偏偏,飞羽秘境后,“顾渊渟,我喜欢你,能当?我的道侣吗?”
一时间心跳如雷,他差点脱口而出应允此事。
一瞬间,顾渊渟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思。